第六章 替罪羊
夜幕低垂，坊城分行的副行长办公室里，王黎明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一支即将燃尽的香烟。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雨后的玻璃上晕染开一片迷离的光晕，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绪。办公室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身后的真皮沙发上。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王黎明看了眼来电显示，深吸一口气才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王总，许小雅在坊城如家宾馆307房间，和一个叫周清扬的作家接触过。他们交谈了近两个小时，似乎在计划逃跑。
王黎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钢化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响声。周清扬...他眯起眼睛，回忆着这个名字，就是写《城市边缘》的那个？那本揭露金融黑幕的小说？
是的，就是他。需要处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请示意味。
王黎明走到办公桌前，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先监视，不要打草惊蛇。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许小雅手上有我的把柄，不能轻举妄动。特别是现在林远已经开始怀疑了。
挂断电话后，王黎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的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窗外，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刺耳的警笛声让他皱了皱眉。他停下脚步，转身走向角落里的保险柜。
指纹解锁后，保险柜发出轻微的声。王黎明从最上层取出一份标着许小雅-个人档案的文件夹。翻开文件，里面详细记录了许小雅这半年来的所有银行操作记录——当然，都是经过精心伪造的。每一笔可疑转账，每一个异常操作，都被完美地嫁接到了许小雅的账户上。甚至连登录Ip和操作时间都做了天衣无缝的匹配。
完美的替罪羊。王黎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文件上许小雅的照片，那是她刚入职时拍的，笑容明媚而单纯。照片旁边是一份精神评估报告，上面赫然写着抑郁症倾向自杀风险的诊断结果。
办公桌上的台灯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猛兽。王黎明拿起钢笔，在文件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满意地合上文件夹。只要许小雅认罪自杀，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遗书模板，只需要许小雅的一个签名——或者，一个足够逼真的模仿。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王黎明迅速将文件放回保险柜，整理了一下领带：请进。
秘书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王局，林局长到了。
王黎明脸上立刻换上了热情的笑容：快请林局进来。他快步走向办公室角落的小冰箱，取出两瓶进口矿泉水，又拿出珍藏的威士忌和两个水晶杯。
一位五十多岁、身材魁梧的男人大步走进办公室。林远——坊城市公安局副局长，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夹克，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般深刻。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一进门就扫视着办公室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王黎明手中的酒瓶上。
林局，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王黎明热情地迎上去，试图给对方倒酒，来一杯？苏格兰单一麦芽，您的最爱。
林远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面无表情地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李梦的案子，有些新发现。
王黎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放下酒瓶，坐到林远对面：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可怜的女孩，工作压力太大...
她的电脑硬盘被人为损坏，林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而且法医发现了手腕和脚踝处的捆绑痕迹，与自杀的结论不符。
王黎明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这...他做出惊讶的表情，谁会做这种事？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借机观察林远的反应。
林远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你和她什么关系？
上下级而已。王黎明面不改色，但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水杯，不过...他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我最近审计时发现她可能参与了某些违规操作，正准备向总行汇报。
什么操作？林远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王黎明起身走向办公桌，打开电脑调出几份精心伪造的文件。她利用职务之便，通过地下钱庄转移资金。他指着屏幕上的一组数据，这些交易都发生在深夜，使用的是她的账号和密码。我怀疑...她可能是自杀畏罪。
林远走到电脑前，仔细查看着那些文件。这些需要进一步核实。他合上文件夹，另外，许小雅在哪？我们想找她了解情况。据我所知，她和李梦关系很密切。
王黎明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忧虑的表情：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他走回沙发旁，拿起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老实说，我怀疑她也参与了。两人关系很亲密，经常一起加班到很晚。
林远站起身，将文件夹塞回公文包：我们会调查清楚。这些文件我需要拷贝一份。
当然，当然。王黎明连忙点头，操作电脑将文件复制到U盘。他的手很稳，但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
送走林远后，王黎明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快步走回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备用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计划提前，今晚就动手。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制造自杀假象，和上次一样。记住，要像意外...她怀孕了，情绪不稳定，失足落水很合理，不是吗？
挂断后，王黎明深吸一口气，又拿起办公电话，拨通了许小雅的手机。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嘈杂，似乎在一个公共场所。
小雅，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而恳切，与方才判若两人，我们谈谈好吗？我同意你的所有条件。
电话那头，许小雅的声音充满警惕：太晚了，王黎明。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我知道李梦是怎么死的。
你误会了，王黎明走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明天上午十点，海滨公园老地方，我们把一切说清楚。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我什么都答应你，包括辞职和自首。
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王黎明耐心地等待着，手指在窗玻璃上画着无形的图案。
终于，许小雅轻声说：
挂断电话后，王黎明立即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她会上钩的。海滨公园，明天上午。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冷酷，记住，要看起来像意外。她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有自杀倾向。公园湖边是个好地方。
放下电话，王黎明走回保险柜前，再次取出那份文件。他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份伪造的精神诊断报告和遗书模板，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窗外的霓虹灯依然闪烁，城市的夜色依旧繁华，而他的影子在墙上无声地狞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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