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女儿其实什么都没有，这些奢华也不是女儿的，是天下人供养给皇阿玛，皇阿玛赏赐给我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苏绿筠温和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她听说了这件事立刻马不停蹄就赶来了长春宫，璟婋听见她的声音摸了摸脸上的泪水转过身：“儿臣给纯娘娘请安。”
“娘娘、公主。”苏绿筠连忙上前将璟婋搂在怀里，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沉默地为璟婋擦去泪水。
富察琅嬅看着女儿有些苍白的脸，心里忽地生出一股怨恨。
她不是不明白璟婋伤心的缘由是什么，这一切不都是因为皇帝吗？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会本能地爱着父母，可是父母却不一定会爱着孩子。
璟婋心气高，和永琏是一样的孩子，又或者说她的这三个孩子都一样。璟婋不能忍受自己因虚弱而带来的无能，也不愿意接受弘历这样显而易见的忽视，所以她不愿意再做这所谓的公主。
一个外表华丽，实际上一无所有的公主。
弘历站在门口，听着发妻悲恸的哭声，心中五味杂陈。
太后的懿旨犹在耳边，璟婋那番“还债”的话语更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帝王尊严最敏感的地方。他方才在养心殿的暴怒，此刻在琅嬅的哭声里，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疲惫和被戳中软肋的难堪。
他确实忽视了璟婋，或者说，他从未真正尝试去理解这个体弱、安静、不似璟瑟那般会撒娇讨喜的女儿。他给予的，是他认为公主该有的“体面”和“归宿”，却从未问过她是否想要。
“皇后.....”弘历走进殿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僵硬，他想伸手去扶琅嬅，却被她猛地推开。
苏绿筠见状连忙扶起璟婋，并给殿内的下人们都使了个眼色：“臣妾给皇上请安，想来皇上有话要和皇后娘娘说，臣妾先带着公主去后头休息休息。”
弘历显然就是为了璟婋的事情来的，璟婋是大公主，是帝后的第一个女儿，她的未来总要帝后共同商议。
可显然，皇后娘娘此时不愿意与皇帝“商议”。
说罢也不管璟婋愿不愿意就要带着她离开，富察琅嬅却强硬地制止了她们：“不用！”
事已至此，那就让所有人都看看弘历虚伪的样子。
弘历沉默不语，苏绿筠还是叹了口气让魏嬿婉和莲心带着璟婋离开，等她们离去富察琅嬅才抬起泪眼婆娑的脸，那眼神里充满了痛楚、质问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
“皇上！她是臣妾的女儿，也是您的女儿啊！您听到了吗？她说她什么都没有！她在您眼里，就真的....什么都不算？”她哽咽着，几乎喘不上气：
“她宁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不愿....不愿做您的固伦公主！皇上，您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是臣妾这个额娘做得不好，还是您这个阿玛.....让她寒透了心？”
在弘历心里，他的发妻一向温和谦顺，从未有过这样锋利、歇斯底里的样子。
“朕——”弘历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能辩驳什么？璟婋列举的那些关于璟瑟的偏爱，句句属实。
他可以对朝臣解释帝王心术，对妃嫔恩威并施，却无法对亲生女儿“不公平”的事实自圆其说。
尤其此刻面对琅嬅的崩溃，他那些关于皇家体面、关于钮祜禄氏联姻价值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弘历本来想安慰安慰富察琅嬅，可见她这样就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烦躁地挥了挥手，心虚掩饰般生气起来，仿佛只要他的声音够大，他就是正确的：
“够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太后懿旨已下，璟婋.....就随她去吧！你.....你好生歇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大步离开了长春宫，留下富察琅嬅更加绝望的哭声。
苏绿筠连忙上前扶住她，扶住了这位绝望的母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哭着哭着，富察琅嬅就大笑了起来，她已经这样了，在看到弘历绝情的一面之前就已经爱上了他，已经深陷在里头拔不出来了，她想借自己的事情让苏绿筠看清，至少让她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绿筠，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皇帝如此绝情无义！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旁人？”
“我知道的。”苏绿筠低头，脸上没有一丝意外：“我一直都知道的。”
富察琅嬅一愣。
“只是我比你幸运一点，见过他还好的样子。”
“好好活着吧娘娘，为了大公主、二阿哥、三公主，您得好好活着。”
璟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遍六宫。
钟粹宫。
如薏正拿着拨浪鼓逗弄着乳母怀中的永琪，听闻璟婋执意出家、帝后因此大闹的消息，嘴角无意识地微微撅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快意。
她放下拨浪鼓，用护甲轻轻拨弄着桌上新开的玉簪花。
海兰靠在床上，闻言嗤笑一声：
“呵，皇后娘娘平日里端着那副母仪天下的架子，训导这个，约束那个，口口声声都是规矩礼法，结果呢？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教导不好。堂堂固伦公主，金尊玉贵养大的嫡女，竟闹出要出家这样忤逆君父、贻笑大方的丑事，真是把富察氏和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惢心在一旁听着，心中却有些替璟婋伤心。
但她不敢反驳，只低声附和道：“皇后娘娘此刻想必是伤心极了。”
“她伤心？”海兰冷哼一声，眼中带着轻蔑：
“她是气恼自己失了颜面吧。若真疼女儿，就该好好教导，让她明白身为公主的职责和本分。而不是纵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连皇上旨意都敢违抗。说到底，是皇后自己无能，才养出这样一个白眼狼的女儿。永琏没了，璟婋又这样.....她这个皇后，当得可真够‘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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