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富察傅恒！”富察琅嬅厉声质问，脑海里全是璟婋闹着要出家时，富察傅恒的冷言冷语：“璟瑟要和亲科尔沁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皇上他....他是不是早就问过你的意思？！”
富察傅恒被姐姐眼中那极致的痛苦和质问刺得心口一窒，他眉头蹙起：“奴才确实知晓科尔沁求亲之事，皇上也曾问过奴才的看法。”
“看法？”富察琅嬅听着终于绝望地流下泪：“你究竟有没有心？在你心里，难道就只有富察氏的荣耀，而无一丝亲情吗？”
“你告诉我....在皇上问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像那些朝臣一样，权衡利弊，算计着大清与科尔沁的盟约，算计着富察氏的荣耀..然后.......然后就把我的璟瑟推出去做了那棋子？富察傅恒！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还有没有半点为人、为亲弟弟的人之常情？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富察琅嬅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富察傅恒的心上。
他看着姐姐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怨恨和绝望，看着她的泪水，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他是富察氏的顶梁柱，是皇帝的股肱之臣，可此刻在亲姐姐撕心裂肺的控诉面前，那些所谓的家国大义、君臣之道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难道在皇后娘娘心里，奴才就是这样的人吗？”富察傅恒冷了脸，声音严肃而伤心：“既然这样，那奴才就告诉皇后娘娘，奴才什么都没有说。”
“皇上，皇后娘娘的身子怎么样，奴才身为娘娘的亲弟弟也一直打听关照着，不敢隐瞒皇上半分。”富察傅恒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站在弘历面前，第一次没有说那些理智到绝情的话：
“科尔沁部求娶公主关乎的是大清的利益，奴才身为大清的臣子，自然要为大清考量。可与此同时，奴才也是和敬公主的舅舅，不论怎么说，总有人会说奴才偏私，损了皇上圣誉，所以，奴才不能说。”
弘历看着眼前的人，点点头，他理解傅恒的为难：“你说的那些，朕明白了。既然如此，朕也告诉你，朕就是打算嫁璟瑟。但也怕皇后受不住，朕会让娴贵妃与纯贵妃去劝璟瑟，你就去劝劝皇后吧，劝她想开一点。”
富察傅恒瞳孔狠狠一缩，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是璟瑟吗？
“皇上。”他跪下来，叩首请求：“皇后娘娘的身子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皇上既然已经属意让和敬公主出嫁，那能不能....将公主留在京城？”
“留在京城吗....”弘历听着他的话细细思索着，又想起苏绿筠说的话，最后长长叹息一声：“也好，朕其实也舍不得和敬去那么远的地方。朕会下旨，命工部、礼部和内务府，在京中挑选合适的地方修建公主府，这样想来皇后也会无虞了。”
“皇上圣明。”
“所以，我无情吗？”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富察琅嬅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以及富察傅恒沉重的喘息声。
苏绿筠轻叹一声，还是命人通报进殿。
富察傅恒听见动静转过头冷冷瞥了她一眼：“纯贵妃娘娘，好巧。”
“不算巧。”苏绿筠淡然回怼了一句，看向富察琅嬅时不由得缓和了声音：“娘娘，皇上让臣妾和娴贵妃去劝璟瑟，臣妾来的路上打听了娴贵妃的消息。她打算午后先来面见您，随后再去璟瑟那里。”
“既然....”富察琅嬅缓缓抹了泪水，虽然弘历打算让璟瑟留在京城，可为了这件事情她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甚至不惜得罪皇额娘，心绪激荡，伤害已经造成了。
她提起一口气，眼神中多了几分凌然：“她要来，那本宫也不会让她如意地走。”
“绿筠，你去告诉璟瑟，让她安心出嫁。她的皇阿玛已经答应了她舅舅，答应了军机处行走的重臣就绝对不会食言。”
富察傅恒听她这样说心里还是不舒服，但他也不想再刺激富察琅嬅，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而富察琅嬅也对他的离开没有任何表示，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从富察傅恒当初劝她找个替罪羊那一天起，富察琅嬅就不再信任他了。又或者说，现在她不再相信任何一个她觉得可以依赖的男人。
从前，她觉得弘历作为自己的丈夫，二人相敬如宾，永远是利益的共同体，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们都该站在一起；而傅恒作为自己的弟弟，又从小长在宫里，应该更能明白姐姐的苦衷，成为姐姐的依靠。
她现在却终于看清了。
弘历若真的为璟瑟考虑，就不会一直犹豫不决；傅恒若真的在乎自己这个姐姐，就不会一言不发。
富察琅嬅一直全心在乎着他们，人生就快要走到尽头，却被他们狠狠地伤害了。
如薏进殿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富察琅嬅端庄地坐在上头，不见一丝疲惫：“本宫这里今儿倒是热闹，绿筠来了一趟，你又来了。”
如薏斜斜瞥了她一眼，强行压下嘴角恭敬道：“臣妾来是为了禀告皇后娘娘，皇上命臣妾和纯贵妃去劝说和敬公主，远嫁蒙古科尔沁部。”
“皇上氏虑再三，宁舍一时之情，也为公主寻一个好去处。”
说到最后，她的嘴角还是扬了起来，但富察琅嬅并没有像她预想中的那样震惊、伤心，而是淡淡一笑：
“本宫是皇后，这样的事情皇上已经和本宫商议了。也难为你，一直都只是个妾室，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如薏面色猛地一僵，随即又笑了起来：“皇后娘娘为大清江山社稷考虑，如此通达、垂范天下，令臣妾敬佩。您宽宽心，对凤体也有益。”
“本宫自然宽心。”富察琅嬅轻笑：“皇上已经和本宫商议过，璟瑟出嫁不必按照规矩去那蛮荒之地，只要留在京城就好。留在本宫身边，留在皇上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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