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像湿透的棉布裹住视线，三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云小糖的手还搭在洛无涯手臂上，刚才那一瞬间的靠近没松开——不是不想，是不敢。
她脑内的藏宝图闪了又灭，红点跳得像接触不良的灯泡。导航箭头刚指向左前方，下一秒就变成乱码一样的波纹。她眨了眨眼，试图重新加载，可系统只回她一行字：【信号干扰中，定位失败】
白焰的耳朵贴着脑袋，尾巴缠上云小糖的小臂，力道收得很紧。它喉咙里滚出低吼，不是冲谁，是整片雾都在让它不安。
“别动。”洛无涯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他站在最前，重剑已经全抽出来，符文在剑身上浮了一层微光。他的目光锁住左侧雾中某处，肩膀绷直。
云小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雾在缓慢流动，像有东西在里面穿行。
她立刻从戒指里摸出一张符纸，啪地贴在自己脖子侧面，又递给白焰一张。这符是用报废通讯器和兽骨粉合成的，能降噪。她没说话，直接把最后一张甩向洛无涯。
他抬手接住，看了眼符纸材质，挑眉：“你这玩意儿哪来的？”
“捡的。”云小糖语气轻快，“顺手合了一下，没想到真能用。”
洛无涯没拆穿她，把符纸贴在颈侧，剑尖微微下压。
就在这时，雾里传来一声“喵呜”。
云小糖眼皮一跳。
那声音软乎乎的，像幼猫撒娇。但她清楚记得，白焰从不这么叫。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小糖，这边走……快啊。”
是她的声音。
语调、节奏，连尾音上扬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白焰猛地扭头看向右边，毛炸成棍子，尾巴狠狠抽在地上。
“别理它。”云小糖一把拽住它的后颈皮，“那是假的，听我的。”
话音刚落，左边又传来神女陨落时的低语，断断续续，却是洛无涯三年前亲耳听过的那句遗言。
他瞳孔一缩，剑锋横扫半圈，冷声道：“不止一个目标，三点钟方向，速度极快。”
云小糖迅速把凤凰蛋掏出来。蛋壳温热，表面泛起淡淡赤光，勉强照亮脚前三尺。她托着蛋往前一步，声音放稳：“别杀，赶走就行。它们怕光。”
“你怎么知道？”洛无涯问。
“猜的。”她眨了下眼，“反正打不死，不如试试别的办法。”
她说完，悄悄对白焰使了个眼色。白焰会意，鼻腔喷出一口气，额头金焰毛发微亮，一丝威压散出去——不多，刚好够让对方知道谁才是这片区域真正的王。
雾里的动静停了。
窸窣声往后退，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撤离。但没人放松。
云小糖盯着中央那根石柱，藏宝图短暂恢复的一瞬，她看到了信息：【检测到非亡灵类灵体生物，属‘雾隐狸’族群，喜群居，擅长制造幻觉，弱点：畏光】。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凤凰蛋，光很弱，撑不了太久。
“我们得走出去。”她说，“不能耗在这里。”
“你知道路？”洛无涯问。
“不知道。”她摇头，“但我知道不能跟着声音走。刚才那个叫我名字的，站姿重心偏右，走路外八字，而我是内八字。假的。”
洛无涯沉默两秒，忽然笑了：“你还真细心。”
“我胆子小嘛。”她耸肩，“不多留个心眼，早被人骗没了。”
白焰哼了一声：“你才不怕，你昨晚还偷吃了三块灵肉饼。”
“闭嘴！”云小糖掐了它一下。
就在这时，凤凰蛋的光忽明忽暗。
云小糖心头一紧。蛋的能量在下降，雾却越来越浓。她快速翻储物戒，想找点能发光的东西替代，可翻来翻去都是日常杂物。
“你有备用光源吗？”她问洛无涯。
他摇头：“我的剑光会惊动它们。”
“那就只能靠这个了。”她把蛋捧高一点，“咱们贴紧点，别散开。”
三人重新站成一圈，云小糖居中，左手抓白焰的爪，右手搭洛无涯的胳膊。凤凰蛋的光晕成一个小小圆圈，勉强守住脚下这一片清晰。
“往前走。”她说，“慢一点，踩我脚印。”
洛无涯点头，走在最前，剑始终未收。白焰紧贴云小糖身侧，耳朵不停转动，随时准备示警。
雾墙般挡在面前，每一步都像踏进未知。
走了约莫十步，云小糖忽然停下。
“怎么了？”洛无涯回头。
她没答，而是蹲下身，手指抹了把地面泥浆。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地下有东西在爬。
她闭眼，启动远古合成术，将空气中的微粒成分快速分析一遍。氮氧比例正常，但夹杂着一种类似孢子的活性物质，遇光会收缩。
“这雾是活的。”她睁开眼，“它们用孢子传声，模拟我们的记忆片段。”
“所以那些声音……”洛无涯皱眉。
“是诱饵。”她站起身，“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或者原地打转直到耗尽体力。”
白焰低吼：“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举个蛋走路吧。”
“当然不能。”云小糖摸了摸凤凰蛋，“但它有个好处——是真的热。”
她忽然抬头看向洛无涯：“你信不信，只要我们一直往热源移动的方向走，就能出去？”
“为什么？”
“因为活物怕高温。”她说，“这片雾再厉害，也不敢贴着地脉热流走。我们逆着冷区走，就是出路。”
洛无涯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道：“你根本不是什么运气好捡宝的萌妹，对吧？”
云小糖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他没回答，只是转身继续往前：“那就按你说的办。”
三人再次前行，步伐比之前稳了些。凤凰蛋的光依旧微弱，但云小糖开始用它测试每一寸空气的温度变化。每当光晕碰到特别冷的区域，她就挥手示意绕行。
二十步后，地面的震动消失了。
又走几步，白焰突然耳朵一抖：“那边！”
它指向右前方，那里雾更厚，颜色发灰。
云小糖举起蛋照过去，光晕扫过一瞬，她看到地上有一串爪印——和白焰的一模一样，但更深，更大。
“有人在模仿你。”她低声说。
白焰龇牙：“谁敢冒充本大爷！”
“别冲动。”云小糖拉住它，“这是试探。它们想知道我们会不会为这点小事内讧。”
她转头看洛无涯：“你也小心点。说不定待会儿会出现第二个我，拉着你说知心话。”
洛无涯冷笑：“真那样，我直接一剑劈了。”
“别。”她摇头，“万一它是真受伤的我呢？你舍得？”
他一顿，眼神变了变：“……你少套我话。”
“我哪敢。”她装无辜。
就在这时，凤凰蛋的光剧烈闪了一下，随即暗了下去。
温度骤降。
雾气瞬间涌上来，像黑潮扑面。
云小糖手一抖，差点没托住蛋。
“光要没了。”她急道，“抓紧！”
白焰立刻用尾巴卷住她手腕，洛无涯也反手扣住她肩膀，三人紧紧靠在一起。
黑暗吞噬四周。
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人声。
也不是兽鸣。
像风穿过裂开的陶罐，带着空洞的回响。
云小糖屏住呼吸，手指死死掐进储物戒边缘。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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