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年味儿已然浓得化不开了。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的炊烟都带着油脂的香气,孩子们穿着难得的新衣,在清扫干净的屯道上追逐嬉闹,零星响起的鞭炮声,预示着明日除夕的真正热闹。
曹山林起了个大早,将院子里外又彻底清扫了一遍,连柴火垛都整理得棱角分明。倪丽珍则带着三个妹妹,在堂屋正中的墙上恭恭敬敬地贴上了请屯里老先生书写的祖宗牌位(简单的红纸书写),前面摆上一个小香炉。这是规矩,不忘根本。
接着,便是准备除夕夜和年初一的吃食。肉是现成的,需要的是更精细的加工。倪丽珍指挥着倪丽华将最好的野猪五花肉切成方正的大块,放入大锅,加入酱油、糖、料酒和香料,做红烧肉。她自己则亲自动手,将狍子最嫩的里脊肉细细剁成馅料,准备包除夕夜的饺子。
“山林,你看这馅儿咸淡咋样?”倪丽珍用小勺子舀了一点生馅,递到曹山林嘴边。
曹山林就着她的手尝了尝,点头:“嗯,正好,够鲜。这狍子肉就是嫩,包饺子一咬一包汤,肯定香。”
另一边,丽娟和丽芬也没闲着,帮着姐姐剥蒜、洗白菜,小脸上满是参与重大活动的郑重感。屋里屋外,弥漫着炖肉的浓香、白菜的清气和新布的棉浆味,交织成最让人安心的年节气息。
下午,曹山林没闲着,他走进仓房,开始整理他的猎具。那杆五六半步枪被他擦拭得油光锃亮,每一个部件都检查到位。子弹一颗颗数过,分门别类放好。剥皮刀、开山斧磨得锋利无比。绳索、套子、夹子也都一一检查,修补磨损之处。
倪丽华跟了进来,默默地在旁边看着,帮忙递工具。
“猎具就跟战士的枪一样,平时保养好,关键时候才能救命,才能有所获。”曹山林一边忙活,一边对倪丽华说,“开春雪化了,山林里路好走了,但动物也更警觉,打猎的法子也得变。”
“咋变?”倪丽华好奇地问。
“春天动物要繁衍,不能过度捕猎,得抓大放小。而且,春天皮毛不值钱了,打猎主要是为了肉食,或者像鹿茸、熊胆这样的药材。”曹山林解释道,“等开了春,我带你去认草药,采山菜,那也是一笔收入。”
“哎!”倪丽华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
傍晚时分,曹凤林竟然从林场楞场赶回来了!他背着个帆布包,脸冻得通红,却洋溢着回家的喜悦。
“哥!嫂子!俺回来了!”一进院门他就大声喊着。
“凤林?你咋回来了?不是说要值班吗?”倪丽珍惊喜地迎出来。
“跟老师傅换了个班,让他初一休息,俺今天回来,明儿下午再回去!”曹凤林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包林场发的年终福利——几包带过滤嘴的“大前门”香烟和两瓶罐头。“给,哥,嫂子,过年添个彩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暖和!”曹山林接过东西,心里也高兴。弟弟能在年三十赶回来,说明他心里有这个家。
除夕夜,一家人终于团团圆圆地坐在了炕桌旁。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红烧野猪肉、清蒸细鳞鱼、蒜泥皮冻、酸菜粉条炖血肠、炒野鸡丁,中间是一大盘皮薄馅大、白胖可爱的狍子肉饺子。酒是曹山林买的“北大仓”和曹凤林带回来的罐头酒。
窗外,不知谁家率先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瞬间引燃了整个屯子的热情,各色鞭炮和偶尔窜天的二踢脚,将夜空映照得忽明忽暗。
“来,咱也放一挂!”曹山林拿起那挂五百响的小鞭,用烟头点燃引信,迅速扔到院子里。清脆密集的炸响声在小院里回荡,红纸屑纷飞,硝烟味弥漫,年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回到屋里,一家人举杯(孩子们以水代酒)。曹山林看着围坐在身边的妻子、弟弟和妹妹们,心中感慨万千。
“这半年,不容易。”他开口,声音沉稳,“但咱们熬过来了,站住了脚,立住了家。丽珍跟着我,没享啥福,尽吃苦了。”他看向倪丽珍,目光温柔。
倪丽珍眼圈微红,摇摇头:“俺不苦。”
“凤林也有了正经工作,好好干。”曹山林又看向弟弟。
曹凤林重重点头:“哥,你放心!”
“丽华、丽娟、丽芬,也都长大了,懂事了。”曹山林最后看向三个小姨子,“这个家,是咱们大家的。往后的日子,咱们一起使劲,只会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大家都举起了杯,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吃过午夜饺子,守岁到了深夜。弟弟妹妹们终究熬不住,陆续睡去。曹山林和倪丽珍却没什么睡意,并肩坐在炕上,听着窗外零星的鞭炮声。
“开春了,有啥打算?”倪丽珍靠在曹山林肩上,轻声问。
“地要种,猎也不能丢。”曹山林揽着她的肩,“我寻摸着,等路好走了,去更远的山里看看。听说老黑山那边人迹罕至,有好东西。不过不能急,得先把手头的地弄好,等你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他的话语踏实而清晰,每一步都规划得稳稳当当。倪丽珍听着,心里无比安宁。她知道,前面的路或许还有艰难,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旧岁在鞭炮声中渐渐远去,新的一年,伴随着希望和承诺,悄然来临。山林依旧沉默,等待着那位熟悉它、敬畏它、并从中获取力量与希望的年轻猎人,再次踏入它的怀抱,书写新的猎途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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