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色的辉腾缓缓停在老旧的居民楼下时,车里的四个人都没有立刻动作。
这栋楼太旧了,墙皮斑驳,楼道里堆着邻居家的杂物,与刚刚离开的“一品居”和这辆低调奢华的轿车,形成了两个格格不入的世界。
林微是第一个跳下车的,她对这些毫不在意,依旧沉浸在即将拥有新家的巨大喜悦里。
林征熄了火,拔下车钥匙。
后座的林勇和李淑兰,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座位上,迟迟没有动静。
他们推开车门,动作缓慢地走下来,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自家那个亮着一盏昏黄小灯的窗户。
那里是他们住了二十多年的家,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可今天,当他们再次站在这里,心中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走进狭窄昏暗的楼道,回到那个不足七十平米的小房子里,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熟悉的空间,熟悉的家具,熟悉的,略带陈旧的气味。
一切都没变。
但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客厅里的老旧沙发,似乎比记忆中更小了。墙上那台用了快十年的电视,屏幕显得那么局促。
林勇和李淑兰环顾着这个他们曾经觉得无比温馨的家,再想到白天在售楼处,儿子挥手间买下一整栋楼的豪迈,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割裂感,狠狠地撞击着他们的心脏。
他们那个需要靠打零工补贴家用的儿子,那个让他们操心未来的儿子,怎么就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一掷千金的“大人物”?
这种陌生,带着一丝恐慌,在狭小的空间里迅速发酵。
晚饭的气氛,沉默得可怕。
李淑兰做了几道家常菜,都是林征从小爱吃的。但在饭桌上,她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
林勇更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顾着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廉价的白酒辛辣刺鼻,他却恍若未觉。
“哥,我的新房间要刷成淡粉色的,再买一个大大的书柜,放我所有的练习册!”林微是唯一一个开心的,她兴奋地比划着,试图打破这凝固的空气。
“好,都听你的。”林征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林微又转向父母:“爸,妈,你们喜欢几楼啊?我觉得二楼就挺好,不用爬太高。”
李淑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都好,都好。”
林勇则是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把林微吓了一跳。
“吃饭,说那么多话干什么。”
饭桌上的空气,彻底凉了下去。
林征看着父母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明白,那张薄薄的付款凭证,那串长得吓人的数字,带给他们的不是惊喜,而是沉甸甸的负担和深不见底的惶恐。
晚饭后,林微乖巧地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李淑兰默默地收拾着碗筷,在厨房里,水流声哗哗作响,却掩盖不住她压抑的抽泣声。
林征刚想走过去,李淑兰已经擦干了手,也擦干了眼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走到林征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拽进了自己和林勇那间小小的卧室里。
门“咔哒”一声被关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
李淑兰再也绷不住了,她抓着儿子的手臂,眼眶瞬间就红了,积攒了一下午的担忧和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征儿,你跟妈说实话。”她的嘴唇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那笔钱……那笔钱到底是哪来的?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犯法的事?”
“妈求你了,你要是走了歪路,你让妈和你爸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她不敢想象,也不敢去问,只能用最坏的猜测来折磨自己。
话音刚落,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林勇板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但整个人却站得笔直,没有一丝醉意。
他走到李淑兰身边,扶住了妻子的肩膀,然后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态度对着林征。
“你妈说得对。”
“林征,我告诉你,我们老林家祖祖辈辈都是本分人,穷点没关系,但脊梁骨不能弯!”
“那笔钱,如果来路不正,是干了违法乱纪的事得来的,这个家一分都不会要!你现在就给我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他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砸在林征的心上。
林征看着眼前这两个为自己忧心忡忡的、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他们脸上真切的担忧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
他们担心的,从来不是钱多钱少,而是他这个儿子,是否走在一条平安、正确的道路上。
他没有立刻辩解,而是伸出手,轻轻地将母亲扶到床边坐下,又给父亲搬了张凳子。
“爸,妈,你们先坐。”
他的动作很轻,话语平静而有力量,让两位老人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林征蹲在他们面前,仰头看着他们。
“爸,妈,你们放心,这笔钱的每一分,都干干净净,经得起任何调查。”
他开始用最简单,最朴实的语言,为他们解释。
“你们知道炒股吧?低价买进,高价卖出,赚中间的差价。”
林勇和李淑兰点了点头,这个他们懂。
“我做的,和这个原理差不多,但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前段时间,港城的股市有一次非常大的波动,我抓住了机会,用我大学里学的专业知识和一些自己研究的技巧,进行了一系列投资操作。”
“简单来说,我就是预判了市场的走向,在正确的时间,把钱投到了正确的地方。因为本金比较大,所以收益也就……比较多。”
他刻意模糊了其中的凶险和那场惊心动魄的资本绞杀,只把结果轻描淡写地呈现出来。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正规的证券公司和合法的国际交易平台进行的,有完整的记录,完全合法合规。”
他看着父母依旧半信半疑的样子,郑重地做出承诺。
“爸,妈,我向你们保证。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不会做任何让你们担惊受怕的事情。我长大了,我有分寸。”
“儿子现在有能力了,只想让你们和妹妹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为钱发愁,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为了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林征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登录我的投资账户给你们看。虽然里面的那些曲线和数字你们可能看不懂,但你们能看到,那是一个正规的平台,所有的交易流水都在上面。”
这个坦诚到毫无保留的态度,是击溃父母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的关键。
他们看不懂什么叫K线图,也分不清什么是做多做空。
但他们看得懂儿子的态度。
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绝不会有这样坦荡的举动。
李淑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落回了肚子里。她伸出那双因为常年操劳而略显粗糙的手,轻轻摸着儿子的脸,眼里的泪水从担忧变成了心疼。
“傻孩子……妈不用看那个。”
“妈就是怕你……怕你在外面受了委屈,走了错路。”
她哽咽着,话语里满是后怕和庆幸,“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钱多钱少,够花就行,妈不求你大富大great。”
林勇一直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浊气,仿佛吐出了积压了一整天的沉重与不安。
他站起身,走到林征身边,那只宽厚有力的大手,重重地落在了儿子的肩膀上,拍了拍。
“长大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那股子严厉劲儿已经消失不见。
“有本事了。”
短短六个字,却是这个不善言辞的传统父亲,所能给予的最高肯定。
家庭的温馨氛围,在这一刻重新回归。
那堵因为巨额财富而产生的无形高墙,被儿子的真诚和承诺彻底融化。
盘踞在林勇和李淑兰心中的陌生感和惶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踏实,和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骄傲。
他们的儿子,真的长成了一棵能够为全家人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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