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又过去将近一个时辰后,那雅间方才传来动静。
当房门豁然洞开之时,大堂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吴三俊同裘万金在全有福的热情招待下走出来时,脸上颇有些许脂粉残留,神色微醺,怀中鼓囊囊的,似乎塞了不少东西。
全有福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回头笑道:“俊哥儿,烦请在知县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
吴三俊笑说一定,全有福顿时咧嘴而笑。
一伙人来到一楼大堂,只听裘万金沉声喝道:“全体都有!”
“到!”
早等的无聊的一众斩妖卫闻言,连忙起身喝应。
“整装列队!”
斩妖卫士卒们涌出酒楼,在门前空地排成整齐队列。此时酒楼伙计们已将马匹牵出,等候在旁。
又与全有福说笑几句后,吴三俊等人运功驱散身上酒气,抖擞精神,这才翻身上马。
裘万金朗声道:“全体上马!”
一伙斩妖卫动作整齐划一的跃上马背,甲胄佩刀磕碰声铿锵有力,气势凛然,看得围观百姓齐声喝彩,信心大增。
“出发!”
队伍正欲调转马头,却见围观人丛中突然奔出一名神情狼狈的村夫。
只见他冲到队伍跟前,跪地恳求道:“大人啊!求诸位好心的大人为我做主!”
领头的吴三俊收缰勒马,眉头微皱道:
“你既有冤屈,该去找衙门才是,却拦着我等作甚?”
那村夫仰头悲泣道:“大人有所不知,草民陈二虎,乃临河村樵夫,妖魔作乱之时,因上山砍柴而逃过一劫,听闻诸位大人前去斩妖,特来乞求同行!”
吴三俊虽心有不愿,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拒绝,只得点头道:
“好,既然你复仇心切,那便跟上来吧,我会让你亲眼看那妖魔授首伏诛的。”
陈二虎闻言大喜,连连磕头作谢,“小的替临河村一百二十一位在天之灵谢过大人,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吴三俊问道:“可会骑马?”
陈二虎忙不迭点头回应:“会,小的会一点。”
吴三俊朝全有福说道:“全镇长,劳烦借一匹马来。”
全有福闻言,命仆人牵出一匹黑马。
那陈二虎见状忙上前叩谢,随后动作笨拙地翻上马背,引得旁人耻笑连连。
但他不以为然,在马背上昂首挺胸,神情中颇有几分大仇得报的喜悦。
“出发!”
见再无变故,吴三俊当即下令开拔,在街道两旁百姓的欢送下出了城镇。
此时城镇之外又有一伙人马等候,各个神色激动。
却是当地应召而来的乡勇,约有百余人众,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汉子。
吴三俊见状略感诧异,心下虽有疑惑,但为了不显无知,只是微笑不语。
全有福在旁解释道:“乡亲们一听要降妖除魔,都自发而来,略献微薄之力。”
裘万金点头称赞道:“不错,清泉男儿不畏艰险,勇气可嘉。”
裘万金心知战后需要有人打扫残局,因此虽觉这伙凡夫俗子跟来有些碍事,却也没有拒绝。
就这样,斩妖卫外加乡勇,将近二百人的队伍浩荡前行,径往临河村而去。
…………
当一伙人赶到临河村时,太阳已斜挂西山,将天边云层染上一片橘红。
望着前方一片死寂的村舍,裘万金悬缰勒马,身后的斩妖卫们也纷纷停步。
空气中弥漫着一片肃杀气,令胯下战马不安地刨动蹄子,喷着响鼻。
身后的一众乡勇们则是神色疲惫的瘫倒路边,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出了清泉镇后,天色已是不早,在经得吴三俊同意后,裘万金下令加速前进。
人人配马的斩妖卫并无大碍,倒是苦了一众步行跟随的乡勇。
经过四十里的急行军,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疲惫。
但此刻,这份疲惫却被眼前的骇人景象冲刷得荡然无存。
“这……这是……”
一名眼尖的乡勇失声惊呼,声音因恐惧而尖细,手中的长矛“哐当”一声掉在地。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临河村内房倒屋塌,一片狼藉。
断壁残垣间,满是死状凄惨,残缺不全的尸体。
拂面而来的冷风中血腥味浓重,混杂着烟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恶臭味,直冲鼻腔,令人作呕。
“全……全死了?”
另一名乡勇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不听使唤的疯狂打摆子,几乎站立不住。
他们虽被称为“乡勇”,但平日里多以务农为主,应急时对付的也只是些毛贼流寇,何曾见过如此可怖的景象?
斩妖卫众人见多识广,倒是个个镇定自若。
只是某位异界来客与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吴三俊略感不适。
裘万金面色凝重,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废墟,很快便在其中捕捉到一些非同寻常的痕迹。
只见几处还算完好的墙壁上,残留着巨大而深刻的爪痕,几乎要将墙壁切开。
地面上,能看到一些巨大的脚印,不似虎狼,更显可怖,想来是那妖魔所为。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裘万金回首发现一众乡勇惊恐失态,顿时面色不满的呵斥道:
“慌什么!有斩妖卫在此,妖魔不足为惧!”
他凝聚内力的声音洪亮高亢,将悬在众人头顶的恐惧强行震散。
那些被血腥场景吓破胆的乡勇们被这一声断喝惊醒,也渐渐镇定下来。
裘万金见状不再理会,而是看了眼吴三俊,见他没有表示,便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罗盘。
只见罗盘上的指针转动一番后,直直的指向临河村后山方位。
见此,裘万金朝吴三俊说道:“俊少爷,那妖魔现藏于山中,眼下天色向晚,恐怕……”
“诶,无妨。”吴三俊摆手道:“有寻妖罗盘在,那妖魔无处藏身,早些杀掉,也好回去论功行赏。”
说到此处,他笑着看向裘万金,“裘总旗这些年来劳苦功高,这位子,也该往上挪一挪了。”
裘万金闻言,咽下了嘴里的话,转而点头称是。
心想信中所言妖魔约为三品巅峰,对应人族一流武夫之境。
自己一伙人中,有此修为者便不下三人,而那神秘老仆更是隐隐在他之上,实力如此雄厚,纵使夜战也不惧妖魔。
因而思忖片刻后,便也不作他想,转而看向乡勇队伍。
见他们各个面带惶恐,难成大事,裘万金便朗声吩咐道:
“张三,你带二十人在村外警戒,注意任何可疑动静。李四,你带剩下的人进村搜索活口。有任何异常,立刻发信号!”
“行动!”
“是!请大人放心!”
两名魁梧汉子闻言挺身回应。
裘万金的命令,暂时压下了乡勇心中的恐慌。
得知不用直面未知妖魔,他们这才勉强打起精神,依言分成小队,小心翼翼地开始行动。
“斩妖卫,随我入山!”
眼见没了累赘,裘万金这才带队,沿着村中唯一还算完整的小路向后山进发。
越往深处,景象越发惨烈。
只见道路两旁屋舍倒塌,焦黑的木桩上有青烟缭绕。断壁上,血渍如墨般肆意泼洒,与地上的残骸共同勾勒出一幅惨绝人寰的地狱画卷。
一路行来,所见之惨状,也令斩妖卫众人面上轻松敛去,各个神情肃穆,眼中隐含怒火。
晚风渐起,偶尔能听到几声如泣如诉的呜咽,恍如亡者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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