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公作美，晴空万里。
城南的空地上，一夜之间仿佛凭空竖起了一座锦绣城池。旌旗招展，彩带飘飘，巨大的台子披红挂绿，台前“仁济堂仙丹法会”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几乎要晃瞎人的眼。
真正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从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翁老妪，到面色焦黄、渴求健康的壮年，再到被父母抱在怀里、好奇张望的孩童，各色人等汇聚成一片汹涌的人潮，嗡嗡的议论声汇聚在一起，比一万只苍蝇开大会还要热闹。
小泉、苏婉清和阿蛮，凭借着苏婉清弄来的“贵宾帖”，成功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距离高台仅有数步之遥。这个位置，能清晰地看到台上每一处细节，当然，也能清晰地闻到钱四海身上可能传来的……铜臭味。
阿蛮如同半截铁塔般杵在那里，凭借其天生的蛮力和体魄，为小泉和苏婉清撑开了一小片相对宽松的空间。他好奇地东张西望，嘴里嘀咕着：“俺滴个亲娘嘞，这比俺们村过年赶大集还热闹！”
小泉则微微蹙眉，低声道：“好大的排场，这得花多少银子？这些钱，若是用在正途，能买多少真正救命的药材？”
苏婉清冷哼一声，美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羊毛出在羊身上。今日这排场花费的每一文钱，将来都会成倍地从这些求药若渴的百姓身上榨取回来。”
就在这时，台上锣鼓喧天，丝竹齐鸣，一群穿着统一服装的乐手卖力地吹拉弹唱，营造出一种近乎神圣的氛围。
一名管家模样的干瘦男子快步走到台前，运足了气，扯着脖子喊道：“吉时已到！恭请仁济堂主，钱四海，钱老爷登台——！！”
声音拉得老长，仿佛在宣告某位了不得的大人物降临。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欢呼声、掌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在万众瞩目下，钱四海闪亮登场！
只见他今日穿着一身绣满了金元宝和灵芝图案的酱紫色锦袍，腰缠玉带，头戴一顶员外帽，中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翡翠”。他满面红光，步履沉稳，一边走，一边向着台下的人群挥手致意，那派头，那气势，俨然是德高望重、悲天悯人的活菩萨下凡。
他走到台中央，双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待声浪稍平，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这一开口，便如同黄河决堤，滔滔不绝！
“诸位父老乡亲！各位兄弟姐妹！”钱四海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热情，“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我等有缘人，得沐天恩，共襄盛举之大好日子！”
“我钱四海，承蒙祖上荫德，偶得上古仙方，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采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终炼成这‘百草仙丹’！”
他话音刚落，台下便适时地响起一片惊叹声。
钱四海更加得意，口若悬河，开始了他天花乱坠的表演：
“此丹有何神效？”他环视台下，目光灼灼，“说出来，只怕吓着诸位！”
“内伤咯血？一颗见效！风寒湿痹？两颗根除！妇人血气不和，男子肾虚体弱，老人眼花耳背，小儿疳积食滞……但凡你能说得出名的病症，我这百草仙丹，无不能治！而且药到病除，立竿见影！”
小泉在台下听得直咧嘴，低声对苏婉清道：“好家伙，他这仙丹是万能的？连兽医的活儿都能抢？”
苏婉清忍着笑，低语：“吹牛不上税，他自然往大了吹。”
阿蛮则挠了挠头，憨憨地问小泉：“恩公，他这丹这么厉害，那俺要是吃了，是不是能一拳打穿这台子？”
小泉无语：“……你还是留着力气待会儿‘帮忙’吧。”
台上，钱四海的吹嘘还在升级：“此丹非但能治百病，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常年服用，可耳聪目明，齿落更生，白发转黑，活到一百二十岁，那是轻轻松松！”
他拿起一个精美的锦盒，打开，里面衬着明黄色的绸缎，摆放着几颗龙眼大小、圆润光泽的褐色丹药。
“看！这就是凝聚了天地造化的百草仙丹！丹成之时，异香满室，三日不散！若非心怀慈悲，欲普度众生，此等仙家宝物，岂是凡俗金银所能衡量？”
小泉努力吸了吸鼻子，除了闻到空气中飘荡的香烛和人群的汗味，啥异香也没闻到。他暗自吐槽：“异香满室？怕是香料熏的吧？三日不散？蚊子都能被熏跑。”
光是自己吹还不够，钱四海深谙“眼见为实”的套路。他大手一挥：“口说无凭！下面，有请几位服用了仙丹后重获新生的有缘人，上台来与诸位分享他们的喜悦！”
这就是“托儿”闪亮登场的时刻了。
首先上来的是一位老大爷，他拄着拐棍，走路却故意显得很有力，声如洪钟：“俺吃了钱老爷的仙丹，这老寒腿啊，嘿，它就好了！现在上山砍柴，比小伙子还利索！”（台下观众：哇！）
接着是一位大婶，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激动：“俺以前心慌气短，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稳！自打吃了仙丹，您瞧！”她伸出双手，稳稳当当，“现在能穿针引线了！钱老爷就是俺的再生父母啊！”（台下观众：啧啧称奇！）
还有一个面色红润得过分的“病弱”书生，声称自己以前读书耗神，差点一命呜呼，是仙丹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今非但身体康健，甚至感觉“文思如泉涌，明年定能高中”！（台下观众：连科举都能保？神了！）
这几个“托儿”演技虽略显浮夸，但在狂热的气氛烘托下，却显得无比“真实”。台下民众的情绪被彻底点燃，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许多人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攥紧了手里的钱袋子，就等着购买“仙丹”了。
小泉三人混在人群中，看着这出精心编排的闹剧。
苏婉清低声道：“时机快到了，等他们现场试药，把丹药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机会。”
小泉点了点头，手心微微出汗，既有紧张，也有期待。他看了一眼身旁摩拳擦掌的阿蛮，又悄悄抬眼，望了望在空中某个不起眼角落盘旋的彩色小点——那是他们的空中侦察兵。
“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小泉深吸一口气，“就看钱老板这出戏，还能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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