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彻底笼罩了港岛。
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在半山之上化作了遥远而模糊的光晕,无法穿透这片被古树与阴影统治的角落。
风水大会的喧嚣早已散去,白日的狂热与崇拜,如同退潮的海水,只剩下湿冷而寂静的沙滩。
巴赫迪亚就像一只在夜间捕食的猫头鹰,无声无息地穿行在林间。他没有选择那些风水师口中的“阴地”或“凶地”,在他看来,那些地方的能量驳杂不纯,会干扰他仪式的精准性。他最终在一处背阴的山坳里停下脚步,这里的空气潮湿而停滞,带着泥土和腐叶混合的独特气息,是施展“Ilmu hitam”的绝佳环境。
他从随身的黑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几样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陶罐,表面粗糙,像是用墓地的泥土烧制而成,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一小撮暗褐色的泥土,抓在手里黏糊糊的,隐约能看到其中夹杂着细小的、像是骨骼碎屑的白色颗粒。这是他从爪哇岛一座百年古坟的核心处挖来的“坟心土”,是无数诅咒的绝佳载体。
还有一片新鲜采摘的棕榈叶,叶面宽大,脉络清晰,充满了生命力。
最后,是一柄用不知名野兽的腿骨磨制成的、尖端锋利的小刀。
巴赫迪亚盘腿坐下,将那张从魏明手里得来的黄纸铺在面前。他看着上面用朱砂写就的生辰八字,浑浊的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陈玄……”
他用怪异的腔调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舌尖在品尝一道绝世美味。
他拿起骨刀,在翠绿的棕榈叶上,一笔一划地刻下陈玄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他的动作极为专注,刀尖划破叶片的纤维,发出“沙沙”的轻响。随着每一个字的完成,那片绿色的棕榈叶似乎都黯淡了一分,原本饱含的生机,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抽走。
刻完之后,他划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暗红近黑的血液,均匀地涂抹在刻痕之上。
血液瞬间被吸收,那些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Rapuh……”
巴赫迪亚开始低声吟唱,古老而拗口的爪哇语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流出。那不是一种语言,更像是一种模仿毒虫嘶鸣、模仿尸体腐烂的声音组合。
“Jiwamu akan layu seperti daun ini……”(你的灵魂将如这片叶子般枯萎)
“Nasibmu akan hancur seperti tanah ini……”(你的命运将如这捧泥土般破碎)
随着他的吟唱,山坳里的温度骤然下降,风也停了,空气凝固得如同水银。周围的虫鸣声戛然而止,陷入一片死寂。他将那片刻着血字的棕榈叶小心地放入陶罐底部,然后,将那捧“坟心土”覆盖了上去,像是在埋葬一个新生的婴儿。
当最后一粒泥土落下,彻底将棕榈叶掩埋时,巴赫迪亚的吟唱也达到了顶峰。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闪过一道幽绿色的光芒。
“pergi!”(去!)
他低喝一声。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黑色波纹,以陶罐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融入了夜色之中。它没有惊人的气势,也没有恐怖的声响,却像一个最顶尖的刺客,精准地锁定了自己的目标,跨越空间,朝着山下那座灯火通明的五星级酒店飞速掠去。
做完这一切,巴赫迪亚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而满足的笑容。
“Rapuh”诅咒,在印尼黑魔法中,以阴毒和无形而着称。它不会直接攻击人的身体,而是从命理的根源入手,将一个人的生命力,像那片被埋葬的棕榈叶一样,在睡梦中一点点地抽干、榨尽,直至枯萎、腐烂。
受术者不会有任何痛苦,只会在沉睡中变得越来越虚弱,心跳、呼吸、体温……一切生命体征都会缓慢下降,最终在天亮之前,悄无声息地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法医甚至检查不出任何死因,只能归结于“突发性恶疾”或“睡梦中猝死”。
有了生辰八字作为坐标,这个诅咒就是无解的阳谋。
巴赫迪亚甚至能感觉到,那股诅咒的力量已经精准地“链接”上了目标。他仿佛能隔着数公里的距离,“看”到那个年轻人躺在床上,生命的气息正在一丝一缕地被抽离,注入到自己埋下的这个“坟心土”之中。
“愚蠢的华夏风水师,还在讲究什么‘道法自然’。”他轻蔑地自语,“真正的力量,是掠夺,是支配!”
他站起身,拍了拍黑袍上的尘土,看了一眼山下酒店的方向,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睡个好觉吧,天才。”
“天亮之后,港岛再无‘陈大师’,而我,将得到我梦寐以求的容器。”
……
港岛希尔顿酒店,总统套房。
陈玄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呻吟。
舒服。
太舒服了。
白天在那个破山头上坐了一天,骨头都快散架了。现在洗了个热水澡,又叫了一份顶级的和牛夜宵,吃得心满意足,这才是人生啊。
什么风水大会,什么玄门大师,都见鬼去吧。
要不是李文博那个冤大头非要包吃包住还给一百万,谁愿意去遭那个罪。
他拿起遥控器,对着八十寸的液晶电视按了半天,上面的功能键密密麻麻,看得他眼晕。
“搞这么复杂干什么,能看就行了呗。”
他烦躁地把遥控器一扔,翻了个身,扯过天鹅绒的被子蒙住头,准备睡觉。
就在他即将进入梦乡的瞬间,一股阴冷、恶毒、充满了腐朽与衰败气息的能量,悄无声息地穿透了酒店的墙壁,精准无比地找到了他,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扑了过来。
这股能量无形无质,却又带着最本源的恶意,目标直指他命格的最深处。
然而,就在这股“Rapuh”诅咒即将触碰到陈玄身体的一刹那。
他体内,那个沉寂了一整天的“逆天改命盘”,猛地一颤。
古老的青铜罗盘上,那根锈迹斑斑的指针,仿佛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乞丐,突然看到了一桌满汉全席。
它动了。
ps:当顶级毒药遇上终极吃货,巫师的噩梦会是怎样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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