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法妖藤盘踞的区域被肃清后,露出的暗红色大地出奇地“干净”。空气中残留的甜腻毒气与混乱能量,似乎也被陆沉舟最后那记“寂灭镇域”涤荡一空,只留下一种万物归墟后的死寂。就连那些扭曲的黑色树木和诡异的磷光菌类,在这里也绝了踪迹,仿佛此地是那片紫色丛林中的一个特殊“禁区”。
冷凝霜服下一颗冰蓝色的丹药,调息片刻,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她看向陆沉舟,清冷的眸子里探究之意更浓,但终究没有追问那寂灭祭坛的奥秘,只是开口道:“噬法妖藤通常只会盘踞在能量异常活跃或蕴含特殊源质的地方。前方或许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陆沉舟点了点头,他的神识同样感知到,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区域深处,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冰寒波动,与冷凝霜身上的气息有着微妙的呼应。
两人再次上路,这一次,气氛不再如最初那般全然沉默。虽然依旧没有过多交谈,但彼此间多了几分对同伴实力的认可与下意识的警惕性配合。冷凝霜在前引路时,会稍作停顿,似乎是在确认陆沉舟是否跟上;而陆沉舟则始终保持着最佳策应距离,神识笼罩着侧翼与后方,防范着可能从其他碎片空间渗透过来的危险。
前行约莫数里,地面的颜色开始由暗红转向一种诡异的幽蓝色,温度也骤然下降,呵气成冰。空气中开始飘散起细碎的、仿佛永恒不化的冰晶,这些冰晶并非水汽凝结,而是高度凝聚的冰系灵能实质化所形成的“灵晶尘”。
“是这里了。”冷凝霜停下脚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伸出纤纤玉指,触碰着空中飘浮的一片灵晶尘,那冰晶在她指尖非但没有融化,反而如同受到吸引般,融入了她周身的冰雾之中,使其更加凝实了几分。
陆沉舟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碗状凹陷盆地,盆地的边缘与上方的破碎空间碎片接壤,而那些碎片中映照出的,赫然是一片片冰封万里的雪原景象,与盆地内本身的幽蓝冻土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空间错乱的奇景。盆地中央,矗立着几根残缺不全的、如同水晶般的巨大棱柱,散发着沧桑古老的气息。
那丝精纯的冰寒波动,正是从这几根水晶棱柱的中心传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盆地中心。越是靠近,那股冰寒之意越是凛冽,连陆沉舟都需要运转寂灭灵力才能完全抵御。盆地中央的地面上,铭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虽然大部分符文已经磨损黯淡,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曾经拥有过的、引动天地冰元之力的磅礴伟势。那几根水晶棱柱,正是这个阵法的核心阵基。
而在阵法最中心,一根最为粗壮、顶端断裂的水晶棱柱下方,静静地悬浮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冰蓝色星云流转的奇异晶体。它散发着柔和却无比精纯浩瀚的极寒之力,正是冷凝霜之前感应到的“极寒核心”!
“北冥玄冰魄……”冷凝霜看着那块晶体,清冷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那是渴望与激动。此物对她而言,意义重大,不仅能极大提升她的修为,更能补全她所获传承的关键部分。
然而,就在她的目光被“北冥玄冰魄”完全吸引的刹那,异变陡生!
“嗤!嗤!嗤!”
盆地边缘,三处看似寻常的幽蓝冻土猛地炸开,三道快如鬼魅的黑影激射而出!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暗影能量构成,没有固定形态,如同扭曲的阴影,散发着阴冷、污秽的气息,直扑冷凝霜的后心、脖颈与丹田!攻击角度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她心神被“玄冰魄”所吸引、防备最为松懈的瞬间!
偷袭!
而且这三道黑影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金丹初期!它们显然早已潜伏在此,等待着这必杀的一击!
冷凝霜脸色剧变,她的大部分心神确实被“玄冰魄”牵动,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将冰剑回护身前,周身的冰雾急速凝聚成盾!
“砰砰砰!”
三道阴影攻击狠狠撞在冰盾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冰盾剧烈震颤,瞬间布满了裂痕,冷凝霜闷哼一声,身形被巨大的力量推得向前踉跄,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显然内腑受到了震荡!
那三道阴影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如同附骨之疽,再次分化出数十道更加纤细的阴影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向冷凝霜,阴影触手上散发着腐蚀灵力、污浊神魂的邪恶气息!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偷袭到后续攻击,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但,有人比阴影更快!
几乎在那三道黑影破土而出的瞬间,陆沉舟就动了。他没有丝毫犹豫,《虚空寂步》施展,身形如同瞬移般横跨数丈距离,直接出现在了冷凝霜与那三道阴影之间!
面对那数十道缠绕而来的阴影触手,陆沉舟甚至没有做出防御姿态。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周身那层无形的寂灭屏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微微荡漾了一下。
然后,那数十道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阴影触手,在接触到寂灭屏障的刹那——
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冻结,而是如同雪花落入烧红的铁板,直接从存在层面被彻底“抹除”,没有留下任何能量残留,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那三道主要黑影猛地一滞,扭曲的身体上似乎露出了“惊愕”的拟人化情绪。它们显然无法理解,为何无往不利的、能腐蚀绝大多数灵力的阴影之力,会在对方那层看似薄弱的屏障前,如此不堪一击?
“寂灭之下,万法归虚。”
陆沉舟淡淡开口,并指如剑,隔空点向其中一道黑影。
依旧是那看似朴实无华、却蕴含着终极毁灭意境的寂灭指风。
那道被锁定的黑影发出尖锐的、仿佛灵魂层面的嘶鸣,试图融入周围的阴影遁走,但它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塌陷,它那没有固定形态的身体,在寂灭之风临近时,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内坍缩!
“噗!”
指风掠过,那道黑影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溃散,化作一缕精纯的暗影能量,随即又被紧随其后的寂灭之力彻底湮灭,归于虚无。
秒杀!
另外两道黑影见状,亡魂大冒,再也不敢停留,化作两道黑烟,就要朝着盆地边缘不同的方向逃窜!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陆沉舟眼神冰冷,左右手同时屈指连弹。
“嗤嗤嗤——!”
数道细微的灰黑色指风后发先至,精准地命中了那两道逃窜的黑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两声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彻底抹去的异响。那两道黑影在半空中猛地僵住,随即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迅速变得透明、黯淡,最终彻底消散在幽蓝色的空气中。
从偷袭发生,到三道金丹级阴影被陆沉舟弹指间灭杀,整个过程,不超过五息时间。
盆地中央,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那“北冥玄冰魄”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迷人的冰蓝色光晕。
冷凝霜拄着冰剑,微微喘息着,看着前方那个收指而立、气息平稳如初的灰袍背影,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她知道陆沉舟很强,很神秘,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直观地感受到,这种“强”是何等的离谱!那三道阴影刺客,任何一人都足以让她苦战,甚至落败,而在陆沉舟面前,却如同土鸡瓦狗!
他到底……是什么人?那寂灭之力,究竟是什么力量?
陆沉舟转过身,看向冷凝霜:“没事吧?”
“……无碍。”冷凝霜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思绪,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北冥玄冰魄”,但这一次,她眼中多了几分凝重,“这些阴影刺客,并非混沌边陲原生之物。它们……带有‘暗影商会’的标记。”
她指向刚才一道黑影消散处,那里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却与落星城那木门后气息同源的扭曲星云状能量痕迹。
陆沉舟眼神微眯。暗影商会?他们竟然也追踪到了这里?是为了这“北冥玄冰魄”,还是……为了冷凝霜本身?或者,是冲着自己来的?
“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陆沉舟平静道,“此地不宜久留。”
冷凝霜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那根断裂的水晶棱柱下,小心翼翼地以特定法诀,将那悬浮的“北冥玄冰魄”收取。晶体入手,她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冰寒纯粹,显然获益极大。
“暗影商会势力盘根错节,手段诡异,被他们盯上会很麻烦。”冷凝霜收起玄冰魄,看向陆沉舟,语气带着一丝询问,“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陆沉舟目光扫过这片诡异的盆地,又望向远处那些光怪陆离的破碎空间,缓缓道:“混沌边陲虽险,却也是最好的藏身与历练之所。而且,我对那暗影商会,以及他们背后的目的,很感兴趣。”
他顿了顿,看向冷凝霜:“你若需要时间炼化此物,我可为你护法。之后,是分道扬镳,还是继续同行,由你决定。”
冷凝霜沉默了片刻。陆沉舟的实力深不可测,与他同行,安全性无疑大增,但同时也意味着会卷入更多未知的危险。然而,暗影商会的出现,让她意识到自己获得的传承恐怕牵扯甚大,独自一人,未必能应对接下来的风波。
“先离开此地,找个安全所在。”她最终做出了决定,没有直接回答同行与否,但态度已然明了。
陆沉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迅速离开了这片盆地,身影消失在幽蓝色冻土与破碎空间交织的混乱背景中。只是,他们都清楚,暗影商会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相对)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已生,更大的风波,或许正在混沌边陲的深处酝酿。而他们的同行之路,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被赋予了更多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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