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2年,光和五年六月二十,傍晚。
王康、典韦、王祢三人策马返回营盘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沉入西边的地平线,将营寨的剪影拉得悠长。辕门守卫肃然行礼,营中已燃起点点篝火,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士卒们低沉的交谈声。然而,一股无形的紧张感,在王康与程昱击掌为誓后,已悄然笼罩了整个营地。
刚踏入中军大帐,王栓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闪出,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
“禀司马!斥候队已探明东阿匪情!”王栓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有力。他身后,几名斥候骨干也肃立待命。
王康精神一振,眼中精光爆射:“快讲!”
王栓立刻走到帐中悬挂的东阿县地图(已比出发前详尽许多)前,手指精准地点向巨野泽西岸一片连绵的丘陵地带。
“匪巢主要盘踞于此!巨野泽西岸,名为‘黑石岭’、‘野狐沟’、‘芦苇荡’三处!呈品字形分布,互为犄角,易守难攻!”
“匪首共有三人!”王栓语速加快,显然情报已烂熟于心。
“其一,号‘混江龙’刘彪!此人据传曾是巨野泽水寇,擅操舟,水性极佳。其主力约三百人,盘踞在芦苇荡深处,依托水道密布、芦苇丛生的复杂地形,建有水上寨子,并拥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其中数艘蒙有生牛皮,可挡寻常箭矢!此股匪徒最为凶悍,装备也最好,多有皮甲,擅用鱼叉、短矛、飞爪,近身搏杀凶狠!”
“其二,号‘过山风’孙七!此人狡诈如狐,曾是山中猎户,熟悉黑石岭一带山路。手下约二百五十人,多藏身于黑石岭的溶洞、密林之中,行踪飘忽。装备较杂,擅设陷阱、埋伏,弓手比例较高,喜用毒箭!劫掠后往往迅速遁入山林,极难追踪!”
“其三,号‘坐地虎’赵黑!此人性情暴虐,力大,原为地方恶霸。盘踞在相对开阔的野狐沟,筑有土木寨墙。手下约三百人,多为亡命徒,装备相对最差,但人数最多,常负责正面劫掠商队和村庄,凶名最盛!此股匪徒与太平道似有勾连,寨中曾见黄巾使者出入!”
王栓一口气说完,帐内一片寂静。连典韦都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浓眉紧锁。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三股悍匪,盘踞险地,合计近九百人!且各有特点:水匪狡诈凶悍,山匪飘忽难缠,地匪暴虐势众!更兼有复杂的地形和可能的太平道背景!
“好个东阿匪患!”王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透着一股冰冷的兴奋,“王栓,干得漂亮!此情报价值千金!弟兄们辛苦了,下去好生休息,必有重赏!”
“谢司马!”王栓等人行礼退下。
王康的目光扫过帐中肃立的众将:典韦、高顺、王固、王祢、赵平、李敢、王勇、王猛。
“击鼓!升帐!众将议事!”王康的声音斩钉截铁。
咚!咚!咚!
低沉的聚将鼓声瞬间响彻营盘,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各部将官闻声,无论正在用饭还是整备,立刻放下手中事务,以最快速度奔向中军大帐!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王康端坐主位,典韦侍立其侧。高顺、王固、王祢、赵平、李敢、王勇、王猛、王栓(虽非主将,但作为情报提供者列席)等核心骨干分列左右,人人神情凝重,目光聚焦于悬挂的地图和王康身上。
“匪情已明!”王康言简意赅,将王栓所报三股匪徒的兵力、装备、盘踞地点、头目特点以及可能的太平道勾连,清晰复述一遍。“此战,关乎我军威名,更关乎一月之约!只能胜,不能败!而且要胜得干净利落!诸位,有何破敌良策?”
短暂的沉默后,高顺第一个开口,声音沉稳如故:“司马,敌据地利,分据三处,互为声援。若逐一强攻,耗时费力,且易被其他两股袭扰粮道或断我后路。当以雷霆之势,先破其最弱一环,断其犄角之势!”
“高军侯所言极是!”王固瓮声瓮气地接口,手指重重戳在代表“坐地虎”赵黑的野狐沟标记上,“这‘坐地虎’赵黑,盘踞野狐沟,地势相对开阔,有寨墙但不过是土木结构!他手下人最多,但装备最差,还和太平道勾勾搭搭,正好拿来祭旗!老子带虎贲屯,一个冲锋就能把他那破寨子踏平了!”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新得的胡人弯刀仿佛在鞘中嗡鸣。
“王屯长勇猛可嘉。”高顺冷静地补充道,“然赵黑部人数众多,且性情暴虐,困兽犹斗,若强攻其寨,纵然能胜,我军伤亡恐亦不小。当以智取。”
“智取?如何智取?”典韦抱着铁戟,有些不耐烦,“要俺说,管他娘的三股几股,老子打头阵,带着亲卫什和虎贲屯,直接杀进那野狐沟,先把那劳什子‘坐地虎’的脑袋拧下来!剩下两股,吓也吓死他们!”他的办法简单粗暴,充满了个人武勇的自信。
王康微微摇头:“典韦大哥勇冠三军,然此战非匹夫之勇可定。匪徒三股,若不能速决其一,另两股必来相援。我军虽锐,但兵力不占优势,陷入缠斗,非上策。”他看向高顺,“高军侯,你接着说。”
高顺目光锐利,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欲速破赵黑,当‘引蛇出洞’!赵黑性情暴虐,劫掠成性,尤喜劫掠商队。我军可假扮一支‘肥羊’商队,大张旗鼓,行经野狐沟附近官道。以赵黑之性,必按捺不住,率主力出寨劫掠!届时…”他手指在野狐沟寨门与官道之间的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一点,“我军主力伏兵于此!待其远离寨墙,进入伏击圈,以雷霆之势合围!弓弩先发制人,挫其锐气!长矛阵正面碾压!刀牌手两翼包抄!虎贲屯与典韦军侯亲卫为锋镝,直捣中军,斩将夺旗!力求一战,尽歼其主力于野地!待其寨中空虚,再遣一偏师,趁势夺寨!”
“妙!”王康眼中精光闪动,“此计可行!王栓!”
“末将在!”
“命你斥候队,明日再探野狐沟!务必摸清赵黑日常劫掠规律,其寨墙薄弱点,以及官道至其寨门之间,何处最适合设伏!地形、植被、风向,皆需详查!”
“遵命!”王栓领命。
“此计关键在于两点!”王康环视众将,“其一,假扮商队需逼真!辎重营大车,卸下重物,覆以油布伪装货物。选派机灵胆大、面相不似军卒者(可由辎重营或匠作营挑选),扮作车夫、护卫。王祢,此事由你亲自负责!务必让赵黑的探子相信,这是块大肥肉!”
“属下明白!定让那‘坐地虎’流口水!”王祢肃然应道。
“其二,伏击务必迅猛、彻底!高顺!”
“末将在!”
“伏击圈合围之战,由你全权指挥!新编战兵一曲,乃此战主力!务必发挥阵列优势,正面击溃其锋!赵平弓手屯,负责首轮远程打击,压制敌阵!王固虎贲屯、典韦大哥亲卫什,为全军尖刀,待敌阵动摇,立刻投入,直取赵黑首级!务必一击必杀,震慑敌胆!”
“末将领命!”高顺抱拳,眼中战意升腾。
“王固领命!定取那黑厮狗头!”王固拍着刀鞘。
“哈哈!包在老子身上!”典韦咧嘴一笑。
“赵平领命!”赵平沉声应道。
“击破‘坐地虎’赵黑后,”王康的手指移向地图上“过山风”孙七盘踞的黑石岭,“此獠狡诈,藏身山林。我军携大胜之威,兵临黑石岭!不必急于强攻入山。高顺!”
“末将在!”
“你率战兵一曲主力,封锁黑石岭主要下山通道,广布疑兵,多设旌旗,做出大军围困之势!王栓!”
“末将在!”
“你率斥候队,并抽调军中擅于攀援、辨识踪迹的好手,组成精干小队,由你亲自带领,潜入黑石岭!不求歼敌,但求找到其主力藏身溶洞或巢穴!绘制详细路线!同时,在其水源、猎物聚集处,设下致命陷阱!断其粮道,扰其心神!逼其无法在山中久藏,要么冒险突围,要么…出来谈判!”
“明白!属下定让那‘过山风’变成‘无头苍蝇’!”王栓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
“最后,”王康的手指重重落在最难啃的骨头——“混江龙”刘彪盘踞的芦苇荡,“此贼倚仗水泽,船坚水熟。陆战非其所长。待剪除其陆上羽翼(赵黑、孙七),我军可集中全力,对付此獠!王祢!”
“在!”
“立刻着手搜集或打造以下物品:大量火油、干柴枯草、坚韧长索、铁钩!同时,挑选军中通水性、胆大心细者,由王栓协助训练其潜泳、操舟、水战基本技巧!不求精通,但求不惧水,能在船上站稳放箭、投掷火罐!”
“遵命!属下立刻去办!”
“对付水寨,火攻为上!强攻次之!”王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届时,以火船开道,辅以火箭攒射!趁其水寨火起混乱,精锐乘快舟(可征用或缴获渔船)突进,登寨厮杀!此战,典韦大哥、王固虎贲屯当为先锋!”
“嘿嘿!水里火里,老子都陪他耍耍!”典韦毫不在意。
“没问题!水里照样砍他娘的!”王固拍着胸脯。
部署完毕,王康霍然起身,目光如电,扫视帐中每一位将领:“诸位!此战,乃我西别部扬名立威、夯实根基之战!更是兑现我对程公一月之诺的关键之战!三股匪徒,看似势众,然各怀鬼胎,地利亦有其破绽!我军上下一心,器械精良,士气如虹!更兼有高军侯运筹帷幄,典韦大哥、王固等锋镝无前!此战,必胜!”
“必胜!”众将齐声怒吼,声震营帐!
“各自依计行事!高顺、王祢、王栓,速去准备!明日开始,斥候严密监视三匪动向!全军厉兵秣马,随时待命!三日之内,‘肥羊’上路!五日内,我要在野狐沟外,听到那‘坐地虎’覆灭的哀嚎!”
“末将遵命!”众将轰然应诺,眼中燃烧着熊熊战火,鱼贯而出,迅速消失在营帐外的夜色中。
王康独自立于地图前,手指抚过“野狐沟”、“黑石岭”、“芦苇荡”三处标记。帐外,夜风呼啸,营火噼啪。砺剑多时,今日终于要亮剑东阿!首战目标——“坐地虎”赵黑!这只盘踞在相对开阔地带的暴虐之虎,将成为西别部磨砺锋芒、震撼东阿的第一块试金石!一月之期,自今夜始,进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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