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轩带着那位“顶尖专家”dr. Sterling 心满意足离开后，小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依旧残留着虚伪的关切和冰冷的算计。顾砚辞脸上那层刻意营造的虚弱如同潮水般褪去，留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刚才那场表演，不仅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也让他因早期感染和过度导尿而本就不适的身体，发出了更强烈的抗议。尿道持续的灼痛感和隐隐的腰酸，如同背景噪音般挥之不去。
江辰担忧地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砚辞，你还好吗？要不要叫晚晚过来看看？”
“不用。”顾砚辞抬手制止，声音有些沙哑，“一点小问题，我能处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任何额外的脆弱，尤其是在刚刚演完一场“重病”戏码之后。他必须维持住那副一切尽在掌控的表象，哪怕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他踱步到窗边，看着楼下顾鸿轩的车队驶离，眼神幽暗如深潭。
“大哥这次，是有备而来。”江辰沉声道，“他带着Sterling这样背景干净的专家，就是想坐实你‘病情严重’的传闻，为后续在董事会发难做准备。”
“我知道。”顾砚辞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想要‘证据’，那我就给他‘证据’。不仅给，还要给得让他深信不疑，给得让他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转身，看向江辰，眼神锐利：“联系我们在医学院的人，我需要一种药。一种能短时间内模拟出肠道功能严重紊乱、腹部绞痛、甚至轻微虚脱症状的药物。副作用可以接受，但要确保不会对我现有的身体状况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并且药效可控。”
江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瞳孔微缩：“你是想……在他们下次来‘复诊’的时候……”
“没错。”顾砚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既然他们那么想看我‘病重’的样子，我不妨……让他们看个够。”
这是一步险棋。利用药物主动加剧症状，将自己置于更“虚弱”的境地，以此来迷惑对手，引蛇出洞。需要对自己够狠，也需要对时机和分寸有绝对的把握。
药物很快通过特殊渠道秘密送达。
苏晚晚在得知顾砚辞的计划后，坚决反对。她拿着那份成分复杂的药物说明，直接闯进了他的书房。
“顾砚辞，你疯了！”她将说明书拍在他桌上，声音因愤怒和后怕而颤抖，“这种药物对自主神经系统的干扰是未知的！很可能与你本身的神经损伤产生叠加效应，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甚至可能加重你现有的感染！我绝不同意你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冒险！”
顾砚辞抬眸看她，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厌倦：“苏晚晚，这是目前最快、最有效能让顾鸿轩和他背后的人相信的方式。我没有太多时间陪他们周旋。念念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提到念念，苏晚晚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紧，所有反对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何尝不想尽快揪出幕后黑手？但用顾砚辞的健康去赌……
“风险可控。”顾砚辞仿佛看穿了她的担忧，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计算过剂量和时间。而且，有你在，不是么？”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苏晚晚紧绷的心弦，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意味，让她所有激烈的反对都瞬间失去了力量。他是在赌，赌她的专业能力能掌控住可能出现的意外。
她死死咬着下唇，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都如此冷酷无情的男人，最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剂量必须由我严格把控，服药前后全程监测生命体征，一旦出现超出预期的反应，立刻终止！”
“可以。”顾砚辞干脆地答应。
两天后，顾鸿轩果然“不负众望”，再次带着dr. Sterling 上门“复诊”，美其名曰“跟进病情，调整方案”。
这一次，会面依旧安排在小会议室。
与上次不同的是，顾砚辞在见面前一小时，在苏晚晚严密监控下，服下了那枚精心计算过剂量的药物。
药效发作得比预想中更快、也更猛烈。
会面开始不到十分钟，顾砚辞就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陌生的、绞拧般的疼痛从腹部深处升起，迅速蔓延开来。与此同时，一阵阵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也开始冲击着他的感官。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而真实的冷汗，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浅促。
这一切，都被紧紧盯着他的顾鸿轩和dr. Sterling 看在眼里。
顾鸿轩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狂喜，却故作关切地问道：“砚辞，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顾砚辞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手指用力按住抽痛的腹部，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明显的痛苦：“没……没事……可能是……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他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那笑容苍白无力，反而更添了几分病态。
dr. Sterling 立刻上前，进行更详细的问诊和检查。当他冰凉的手按压在顾砚辞紧绷的腹部时，顾砚辞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痛楚的闷哼，身体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这里非常敏感，有明显的痉挛和压痛。”dr. Sterling 用英语对顾鸿轩说道，语气严肃，“结合他表现出来的剧烈腹痛、面色改变和虚汗，这确实是严重肠道功能紊乱急性发作的典型表现。这种情况，会极大地消耗患者的体能和精力。”
顾鸿轩听着，脸上的“担忧”几乎快要挂不住，嘴角控制不住地想要上扬。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对顾砚辞“语重心长”地说：“砚辞，你看，dr. Sterling 都说了，你这病不能再拖了！必须好好休息，接受系统治疗！集团的事情你就先放一放，身体要紧啊！”
顾砚辞微微睁开眼，眼神似乎都有些涣散，他艰难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大哥……我……我知道……可是……”他表现得像一个心系工作却力不从心的病人，将那份无奈和“病重”演绎得入木三分。
就在这时，一阵更强烈的眩晕袭来，顾砚辞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似乎想要站起身，却因为“虚弱”而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好旁边的江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砚辞！”江辰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
这一幕，彻底打消了顾鸿轩和dr. Sterling 最后一丝疑虑！
一个在会面中几乎虚脱倒下的集团总裁！还有比这更能说明问题的“证据”吗？
顾鸿轩心中狂喜，几乎要仰天大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顾砚辞被逼离开权力中心，自己重新掌权的美好未来！
“快！快送砚辞回去休息！”顾鸿轩连忙指挥着，脸上堆满了虚伪的关切，“dr. Sterling，您看这……”
dr. Sterling 推了推眼镜，给出了顾鸿轩最想听到的结论：“顾先生目前的情况，需要绝对静养和专业的医疗支持。我强烈建议，他必须立即停止所有高强度工作，进行长期、系统的治疗和休养。否则，预后不容乐观。”
“病情严重需长期休养”。
这八个字，如同最终的判决，被顾鸿轩如获至宝地记在心里。
他志得意满地带着“权威诊断”离开了，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当会议室的门再次关上，只剩下“虚弱”地靠在江辰身上的顾砚辞和一脸凝重的苏晚晚时，顾砚辞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涣散和痛苦？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和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
“演技不错。”苏晚晚上前，迅速检查他的脉搏和瞳孔，语气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顾砚辞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药效……确实厉害。”他能感觉到腹内的绞痛和阵阵恶心仍在持续，这是真实的痛苦，也是他达成目的的代价。
他推开江辰的搀扶，自己站直了身体，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脊梁挺得笔直。
“鱼饵已经吞下，”他看着门口，眼神锐利如刀，“接下来，就看他们……能翻起多大的浪了。”
这场将计就计的表演，他赌上了自己的身体，成功地让对手相信了他精心编织的“病情”。
棋盘之上，胜负手已出。
而真正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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