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的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苏晚晚抵达这里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江辰激活的当地资源确实可靠，为她提供了安全的落脚点和一辆性能优越、不显眼的汽车。但关于阿尔法疗养中心内部的情报，尤其是顾砚辞的具体情况，渗透起来异常困难。那里就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常规手段难以窥探其内部。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顾砚辞被送入那个魔窟已经过去两天。苏晚晚几乎无法合眼，一闭上眼，就是顾砚辞在冰冷仪器上痛苦挣扎的想象画面，伴随着陈博士那套积极信号的魔鬼低语。焦虑和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找到更直接、更有效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一个被几乎遗忘的名字，跳入了她的脑海——林婉晴。
这个被柳玉茹当作棋子利用，又被无情抛弃的女人。她心有不甘，手里很可能还握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底牌。之前她曾主动找过苏晚晚想换取利益，被苏晚晚警惕拒绝。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为了顾砚辞，苏晚晚愿意与魔鬼做交易。
通过江辰在国内的关系网，苏晚晚很快锁定了林婉晴在苏黎世的临时住址——一处位于老城区、并不起眼的公寓。
没有预约，没有通知，苏晚晚直接找上了门。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裤装，外面罩着风衣，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刀，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低气压。
开门的林婉晴看到门外站着的苏晚晚，明显愣住了。她似乎比之前清瘦了些，脸上带着被现实磋磨后的痕迹，眼底藏着不甘与怨愤，但在看到苏晚晚的瞬间，更多的是一种惊疑和下意识的戒备。
苏晚晚？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婉晴挡在门口，并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语气带着嘲讽，怎么？顾砚辞不要你了，追到瑞士来跟我诉苦？
苏晚晚没理会她的尖酸刻薄，目光平静却极具压迫感地直视着她：我来跟你做笔交易。
林婉晴嗤笑一声，倚着门框，姿态慵懒，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交易？苏大医生，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交易？顾砚辞都快是个死人了，你以为你还能仗着他的势吗？
林婉晴！苏晚晚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冰冷的寒意，瞬间击碎了林婉晴强装出来的镇定，收起你那套虚张声势！柳玉茹把你当弃子，顾明眼里你连棋子都不是！你现在除了手里那点可能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有什么？等着他们彻底让你闭嘴吗？
林婉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嘴唇哆嗦了一下，想反驳，却在苏晚晚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哑口无言。
苏晚晚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锤，敲在林婉晴的心上：我知道你恨柳玉茹，恨她利用你又抛弃你。我也知道，你手里肯定有能让她，甚至让顾明万劫不复的东西。把它给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林婉晴眼神闪烁，带着挣扎和怀疑：你想要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
我要柳玉茹和顾明资金往来，以及他们私下沟通，尤其是关于针对顾砚辞医疗方案的所有证据！副本就行！苏晚晚毫不避讳地抛出自己的目标，随即，她盯着林婉晴的眼睛，抛出了那个她让江辰紧急调查到的、关于林婉晴身世的致命筹码，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你亲生母亲的下落，以及……当年她为什么不得不抛弃你的真相。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林婉晴耳边！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骤然收缩，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门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是被顾雅收养的！她从未想过……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婉晴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她从小在顾雅家长大，虽然顾雅待她不算亲密，但始终给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和教育，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苏晚晚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掌控一切的确信，你腰间那个不起眼的、浅月牙形的胎记，顾雅应该告诉过你，那是你被收养时身上唯一的印记。而你的生母，右边腰间同样的位置，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胎记。
林婉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个秘密，确实只有顾雅和她知道！苏晚晚怎么可能……
苏晚晚看着她瞬间崩溃的防线，知道时机已到，给出了最后一击：她当年抛弃你，并非自愿，是被顾雅的婆婆，用你生父的前途和家族名誉逼迫的。她至今未婚，一直在暗中寻找你的下落。她现在就在国内，离你并不远。
最后一丝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林婉晴靠在门框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演戏，不是算计，是积累了二十多年的委屈、迷茫和骤然得知真相的冲击，让她彻底失态。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顾家只是个养女，是无根的浮萍。原来，她也有来处，也有人曾为她苦苦挣扎，默默守望。
苏晚晚静静地等待着，没有催促。她知道，这个筹码，对于林婉晴而言，远比金钱和权势更具毁灭性，也更具诱惑力。
良久，林婉晴才缓缓止住哭泣，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苏晚晚，声音沙哑而疲惫：……东西在我这里。但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
你可以验证。苏晚晚拿出一个密封的信封，从门缝递了过去，这里面有她的名字，现在的住址，还有一张……她珍藏多年的、你婴儿时期的照片。你可以用你的方式去核实。但我的时间不多，证据，我现在就要。
林婉晴颤抖着手接过信封，死死攥住，仿佛那是她溺水多年后抓住的唯一浮木。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侧身让开了门口。
进来吧。
半小时后，苏晚晚离开了林婉晴的公寓。她的风衣内侧口袋里，多了一个小巧却沉甸甸的金属U盘。里面是林婉晴偷偷备份的，柳玉茹与顾明之间数次关键通话的录音片段（虽然有些模糊，但关键信息清晰），以及几笔通过复杂渠道流转、最终指向顾明海外生物公司的大额资金往来凭证的扫描件。
更重要的是，其中一段录音，清晰地提到了医疗方案确保他无法恢复这样的字眼！
这就是铁证！
坐进车里，苏晚晚没有立刻离开。她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利用一个人的身世之痛来做交易，这并不光彩，甚至有些卑劣。但为了顾砚辞，她别无选择。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江辰的电话，声音恢复了冷静：江辰，东西我拿到了。里面有录音和资金凭证，足以证明顾明和柳玉茹合谋，意图通过非法医疗手段伤害砚辞。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疲惫：攻击生效了！柳玉茹的几个关键项目被我们突然发起的商业诉讼和监管审查打了个措手不及，资金链岌岌可危！她果然坐不住了，根据监控，她今天上午频繁试图联系顾明，但好像……联系不太顺利，看来顾明那边也感觉到压力了！
很好！苏晚晚眼神一凛，继续保持压力！另外，我发一份加密数据包给你，里面有疗养中心更精确的坐标和外围巡逻规律（来自当地资源的补充）。你立刻协调我们的人，准备接应方案。我这边拿到关键证据，他们很可能狗急跳墙，对砚辞不利！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明白！苏小姐，你……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苏晚晚发动汽车，目光坚定地望向阿尔卑斯山的方向。
证据到手，内外施压。
总攻的序幕，即将拉开。
顾砚辞，再坚持一下。
我带着救你出来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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