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风波与闺蜜团的秘密会谈之后,宁悠悠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某种奇特的开关。外界的喧嚣与非议,在皮一夏筑起的强硬壁垒和闺蜜们温暖的守护下,被最大限度地隔绝开来。而家庭内部,一种更加微妙而紧张的氛围开始弥漫,尤其是围绕着宁悠悠的身体状况。
尽管有验孕棒和李盛迹那超出常理的“生命回响”感知作为双重确认,但在宁剑陆这位传统父亲兼准外公的认知里,没有经过正规医院的“官方认证”,那颗悬着的心就始终无法真正落回实处。他私下里不知找皮康诚嘀咕了多少次,话题核心无非是“那小子……呃,盛迹的感知,真的靠谱吗?万一……万一是误判呢?”或者“悠悠年纪还这么小,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得找个信得过的医生好好检查一下!”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清晨,在宁剑陆几乎快要自己动手给女儿搭个家庭监护中心之前,宁以卿联系好了一位与宁家相熟、且以口风紧、医德好着称的妇产科主任刘医生,预约了一次极为私密的检查。
去医院的路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宁剑陆亲自开车,眉头紧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副驾驶上的皮康诚虽然努力维持着镇定,但时不时看向后视镜里依偎在一起的宁悠悠和皮一夏的眼神,也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皮一夏更是紧张得像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全程紧紧握着宁悠悠的手,手心全是汗,嘴里反复念叨着:“悠悠,别怕,就是做个检查,很快的,我就在外面等你……” 那样子,倒比宁悠悠这个当事人还要惶恐。
宁悠悠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紧绷的肌肉和过快的心跳,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甚至还有余裕小声安慰他:“我没事的,一夏,你别那么紧张。”
后座的另一侧,宁以卿和李盛迹安静地坐着。宁以卿同样握着李盛迹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传递着无声的支持。李盛迹则一如既往的平静,那双蔚蓝的眼睛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仿佛只是在经历一次普通的出行。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特的安定力量。
到了刘医生那间布置得温馨而私密的诊室,无关人等(主要是两位过度焦虑的准爷爷和外公)被礼貌地请到了外间等候,只允许宁以卿和皮一夏陪同宁悠悠进入内间检查室。
常规的问询、体格检查后,最关键的时刻到来。刘医生温和地对躺在检查床上的宁悠悠说:“放松,小朋友,我们现在听听宝宝的心跳声,好吗?”
宁悠悠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皮一夏立刻握紧了她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那台小巧的便携式多普勒胎心仪。
刘医生熟练地在宁悠悠的小腹上涂上凉凉的耦合剂,然后拿起探头,轻柔地移动、寻找。
检查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几人紧张的呼吸声。皮一夏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探头移动着,仪器里只传来一些模糊的、滋滋的杂音和母亲血管血流的声音。
皮一夏的额头开始冒汗,宁以卿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李盛迹,忽然微微偏了偏头,那双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如同深海磷虾群闪烁般的微光。他轻声开口,打破了寂静,语气带着一种纯粹的确认:
“找到了。在……偏左下方一点的位置。频率很快,像……像小虾米在敲击珊瑚。”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刘医生惊讶地看了李盛迹一眼,虽然不解这年轻人为何如此肯定,但还是下意识地根据他提示的位置,稍稍调整了探头的角度。
就在探头移动到那个位置的瞬间——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有力、如同小小马蹄疾驰般的心跳声,清晰地、毫无预兆地从胎心仪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充满活力,像是最美妙的乐章,瞬间击穿了所有的等待与不安!
宁悠悠猛地睁大了眼睛,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皮一夏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死死盯着那台发出声音的仪器,然后又猛地看向宁悠悠的肚子,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握着宁悠悠的手,收得更紧,微微颤抖着。
宁以卿也瞬间红了眼眶,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看向李盛迹,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感激。他真的……比仪器还快!
“听到了!听到了!”皮一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像是狂喜的呐喊,他俯下身,把耳朵贴近宁悠悠的肚子,尽管隔着衣物什么也听不见,但他还是激动地语无伦次,“宝宝!是宝宝的心跳!悠悠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宝宝!”
宁悠悠流着泪,用力地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感受着腹部那神奇的声音和皮一夏滚烫的贴近。
刘医生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着仪器上显示出的、完全在正常范围内的胎心率数据,温和地说:“是的,胎心音很清晰,很有力,频率也很好。宝宝很健康。”
外间,宁剑陆和皮康诚几乎是贴着门板在偷听(尽管这有失身份)。当那清晰有力的心跳声隐约传出来,以及皮一夏那声压抑不住的欢呼传来时,宁剑陆浑身一震,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靠在墙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抬手捂住了眼睛,肩膀微微耸动,久久没有放下。那心跳声,像是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他心中那扇紧闭的、混杂着担忧、抗拒与无奈的门,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的酸涩与奇异的感动席卷了他。他的小女儿,真的……要当妈妈了。而那个小生命,是如此真实而顽强地存在着。
皮康诚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检查室内,那“咚、咚、咚”的心跳声还在持续,如同世界上最动听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皮一夏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不肯起来,仿佛要将这声音刻进灵魂里。
宁悠悠抚摸着皮一夏的头发,泪水中带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宁以卿走到李盛迹身边,轻轻靠在他身上,低声道:“谢谢你,盛迹。”
李盛迹低头看她,蔚蓝的眼眸清澈见底,他微微摇头,目光落在那台还在发出心跳声的仪器上,轻声说:“这是生命本身的声音。很……美妙。”
是的,美妙。
这神奇的心跳,不仅仅是一个医学上的确认,更是一个强有力的宣告。它宣告着一个崭新生命的蓬勃生长,宣告着两个少年被迫加速的成长,宣告着两个家庭无可逆转的未来,也宣告着,爱与责任,将以一种他们从未预料过的方式,深沉地融入他们年轻的生命乐章之中。
那急促而有力的“咚咚”声,仿佛在说:我在这里,我很好,请期待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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