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根据地的春天,来得特别早。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但这片看似平静的山谷,正进行着一场近乎疯狂的建设。
水电站工地上,两股钢铁洪流,展开了一场无声的竞赛。
“轰隆隆——!”
王建业师长的“钻爆突击总队”阵地上,两百多台“开山锤”同时怒吼。
那声音,比一百门重炮齐射还要恐怖,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
坚硬的花岗岩山体,在这两百多头钢铁啄木鸟面前,被敲得石屑纷飞。
一个个深邃的炮眼,以一种蛮不讲理的速度向山体内部延伸。
“快!快!快!”
王建业站在一块巨石上,手里的铁皮喇叭都快被他捏变形了,嗓子早已嘶哑。
“都给老子加把劲!”
“李云龙那小子的推土机屁股后头都快冒烟了!咱们要是被他比下去,以后还有脸在林总工面前抬头吗?”
他手下的工兵们,个个赤膊上阵,黝黑的脊梁上汗水和灰尘混在一起,在阳光下油光发亮。
他们三人一组,操作着那沉重而暴躁的“开山锤”,眼神里全是狂热。
这玩意儿太带劲了!
以前破路挖工事,用钢钎铁锤叮叮当当地敲半天,手上磨出血泡,也就砸出个浅坑。
现在?
“突突突”一阵爆响,十几秒的功夫,一个半米多深的炮眼就成了!
这效率,做梦都不敢想!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另一番景象更是叫人热血冲顶。
“给老子冲!油门踩死!谁他娘的敢踩刹车,谁就是孬种!”
李云龙正站在一台“太行-01”型推土机的驾驶室顶上,又蹦又跳,手舞足蹈。
他脚下,二十台推土机和五台挖掘机组成的“工程机械化部队”,如同一群黄色的钢铁巨兽,疯狂清理着爆破下来的石方。
一台推土机猛地向前一冲,巨大的推铲深深扎进小山般的石堆。
150马力的柴油机爆发出低沉的怒吼,十几吨重的车身猛地一震,履带在地面上碾出两道深沟。
数以吨计的碎石,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向前推去。
“轰隆——”
石料被悉数推下悬崖,坠入深谷,发出沉闷的巨响。
紧接着,另一台推土机又冲了上来,周而复始。
而在它们旁边,五台挥舞着巨大铁臂的挖掘机,则像五只灵活的巨手,将那些推土机够不着的石块,精准地抓起,甩进排队等候的“太行造”卡车车厢里。
整个出渣流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暴力与效率。
岳振邦和陈浩洋两位师长,带着他们的“运输与辅助工程总队”,负责配合装车和修整道路。
他们看着眼前这幅人与机器协同作战的宏大场面,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老岳啊,”陈浩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远处那个在推土机上活蹦乱跳的李云龙,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算是明白,林总工为什么要把李云龙调过来指挥这些‘铁王八’。”
“这家伙,就是个天生的‘铁王八’司令!只让他当新一团的团长,那是屈才。只有让他开着这种横冲直撞的大家伙,他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本事!”
岳振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的目光,却投向了更远处的地下厂房方向。
“我更佩服的,是那个林总工。”
他的声音里,带着发自肺腑的敬畏。
“李云龙是猛将,但林总工,才是真正的帅才。”
“他不仅能造出这些神仙般的机器,还能把我们这四万多人,还有李云龙、你、我,这些桀骜不驯的老家伙,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各司其职,拧成一股绳。”
“这份运筹帷幄的本事,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两位师长感慨万千时,地下二号厅,重工业车间里,另一场决定未来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温度!温度达到1650度!准备加料!”
周平顾问站在五吨电弧炉前,双眼布满血丝,精神却亢奋到极点。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写满化学符号和数据的配方单。
这是林川亲手为水轮机转轮的叶片,设计的特种不锈钢配方。
【1cr13Ni4mo】
“老周,这配方……真的能行吗?”
旁边,负责协助的钱秉文老先生,看着那复杂的配方,还是有些不放心。
“铬、镍、钼……这么多贵重金属加进去,万一失败了,这损失可就大了。”
“钱老,您就放心吧!”周平的语气里,充满对林川的绝对信任。
“林总工的配方,什么时候出过错?他说行,那就一定行!”
“这配方,不光是为了防锈!”
周平指着配方上的数据,激动地解释道。
“林总工说了,水轮机转轮在高速旋转时,叶片要承受巨大的水流冲击,会产生一种叫做‘空蚀’的现象!”
“水流中的微小气泡在叶片表面破裂,会产生数千个大气压的瞬时冲击力,比机枪子弹打上去还厉害!”
”普通的钢材,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被打成麻子脸!”
“而这个配方里的‘钼’,就是专门用来对付‘空蚀’的!它能让钢材的晶格结构变得更加坚韧,就像在钢里掺了无数看不见的‘牛筋’!”
这番通俗的解释,让钱老和周围的技术员们恍然大悟。
“好!准备加料!”
周平一声令下,工人们立刻将一筐筐经过精确称量的铬铁、电解镍、钼铁,投入翻滚的钢水之中。
钢水瞬间爆起一团绚烂的火花,随即又归于平静。
而在车间的另一头,一个巨大的、由水玻璃砂制成的叶片模具,已被烘烤得通体赤红。
苏联专家瓦西里,正和王涛,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模具的每一个细节。
“瓦西里,这水玻璃砂……也太神奇了。”王涛看着那坚硬如石、表面光滑如镜的模具,忍不住赞叹。
“用沙子和二氧化碳,就能做出比水泥还结实的模具,这简直是点石成金啊!”
瓦西里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模具的表面。
他来到中国,本以为是来当老师,来传授苏维埃先进的工业经验。
可结果呢?
他先是被中国老师傅那神乎其神的“土法热处理”上了一课,现在,又被林川这个年轻人发明的“化学铸造法”彻底颠覆了三观。
他感觉自己那几十年在乌拉尔重机厂学到的东西,在这些充满想象力的“东方妖术”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王,”瓦西里突然开口,用他那生硬的中文说道,“你说,林总工程师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王涛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回答。
“我们私底下都说,林总工的脑子里,装的是一整个工业化的新中国。”
瓦西里沉默了。
他觉得,王涛说得不对。
林川的脑子里装的,可能是一个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全新的世界。
“钢水好了!准备浇筑!”
周平的吼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一包橘红色的、散发着灼人热气的钢水,被天车吊起,缓缓移动到模具上方。
“开闸!”
随着周平一声令下,炽热的钢水如同一条火龙,精准地注入模具的浇口之中。
整个过程安静而平稳,没有丝毫气泡和飞溅。
浇筑完成后,模具被迅速送入一个巨大的、由耐火砖砌成的保温坑中,上面覆盖了厚厚的石棉被。
“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它‘睡’上三天。”周平擦了擦汗,长舒一口气。
与此同时,在研究所的一处厂房内。
林川带着周平的另一个得意门生,负责机械设计的张云初张工,以及十多名中央工程技术支援总团专家组成员,对着一张巨大的图纸,进行着最后的修改。
那图纸上画的,正是“太行一号”水电站的第二颗“心脏”——
五千千瓦大型发电机组。
如果说水轮机是把水的动能转化为机械能,那发电机,就是把机械能转化为电能的最终环节。
它的核心,是重达数吨的转子和定子,上面需要缠绕数以万计的、由高纯度无氧铜制成的线圈。
“林总工,转子和定子的铁芯,我们用硅钢片叠压的技术已经成熟了。“
”高纯度的无氧铜,兵工厂也能小批量生产。“
”最大的难题,在这里!”
张工指着图纸上线圈之间的部分,面露难色。
“是绝缘材料。”林川一语道破。
“对!”
张工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么大功率的发电机,运行起来温度极高,电压也强!“
”我们库存的德国绝缘漆和云母片,根本不够用,而且耐热等级也不达标!“
”一旦绝缘被击穿,整个发电机都会瞬间烧毁!这……“
”这比造水轮机还难啊!”
这的确是这个时代所有电气工业的共同瓶颈——高性能绝缘材料。
看着张工一筹莫展的样子,林川却笑了。
他拿起一支“太行造”铅笔,在图纸的空白处写下几个字。
【玻璃纤维布】。
“谁说绝缘,就一定要用云母和德国漆?”
林川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张工和专家组成员耳边炸响。
“咱们太行山,有石英砂,有生漆,有女工们织布用的丝线。”
“我们就用这些,造出一种全新的,耐高温、高绝缘的材料!”
“用石头、油漆和丝线……造绝缘布?”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抗战:我手搓迫击炮,震惊李云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