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吗？暖吗？”
“…弟子…把整个魔渊…都为您…点亮了…”
“…这样…您…就不会冷了…”
他低下头，冰冷的魔纹脸颊轻轻贴在离阙冰冷的手背上，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祈求神明的宽恕与垂怜。
“…您…快些…好起来…”
“…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弟子…保证…再也不…”
他顿了顿，巨大的悔恨让他几乎无法说出那个字眼。
“…再也不…强迫您…”
“…只要您…肯…睁开眼…看看这光…”
离阙依旧安静地躺着，烛光在他冰蓝的长睫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蚀骨寒毒和那滴吊命的魔药在他枯竭的体内拉锯，带来阵阵冰火交织的隐痛。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浮沉，如同迷失在永夜中的孤舟。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极其微弱、几不可闻的呻吟，从离阙苍白的唇间溢出。
栖梧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雷霆击中！他霍然抬头，燃烧的血瞳死死盯住离阙的脸！
离阙的眉头痛苦地紧蹙起来，冰蓝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挣扎着想要破茧的蝶。
唇瓣无意识地微微开合，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师尊？！”栖梧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狂喜和恐慌！
他紧紧握住离阙冰冷的手，魔元不顾一切地、小心翼翼地渡入！“您醒了？！您看看弟子！看看这光！”
离阙的眼皮极其艰难地、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冰蓝色的眼眸初时涣散失焦，倒映着满室跳动的、温暖的橘黄烛光。
那光…如此明亮，如此温暖…驱散了蚀骨泉底的冰冷与黑暗…仿佛…将他从无边的沉沦中…强行拉回…
视线艰难地移动，最终，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
魔纹覆盖，血瞳燃烧，里面盈满了灭顶的狂喜、卑微的祈求、和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即将溺毙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绝望渴盼。
是栖梧…
那场粗暴的掠夺…冰冷的泉水…令人窒息的绝望…瞬间涌入脑海！
离阙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本能地想要瑟缩后退！蚀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惊悸再次攫住了他！
然而，这一次，那惊悸之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烛光…
好暖…
这满室的光…是他…点的吗？
为了…驱散…他口中的…“冷”？
“…光…”离阙的嘴唇极其微弱地动了动，嘶哑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蚀骨的寒气，如同梦呓。
这声微弱的回应，却如同世间最甘美的仙霖，瞬间浇灌了栖梧濒临枯死的魔魂！
“是！是光！”栖梧的声音因狂喜而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紧紧握着离阙的手。
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连同那万千烛火的暖意，一同渡过去！“弟子点的！都是为您点的！”
“…您…喜欢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血瞳中充满了卑微的期待和一种近乎窒息的紧张。
离阙涣散的目光再次扫过满室跳动的温暖烛光，那光晕如此柔和，如此不真实。
与他记忆中永劫魔渊的冰冷黑暗格格不入。最终，他的目光落回栖梧那张写满狂喜与忐忑的魔颜上。
冰蓝的眼眸深处，那巨大的惊悸之下，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微不可查的涟漪。
那里面有冰冷的绝望，有无法磨灭的恐惧…却似乎…也夹杂了一丝…
连灵魂都感到疲惫的…茫然与…一丝微不可查的…困惑。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微弱地…反手握住了栖梧滚烫的魔爪指尖。
力道轻得如同鸿毛拂过。
却让栖梧浑身剧震！如同被最温柔的雷霆击中！
燃烧的血瞳瞬间睁大，里面翻涌起滔天的狂喜和一种灭顶的心酸！
“…冷…”离阙极其微弱地吐出一个字，冰蓝的眼睫无力地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
那只反握住栖梧指尖的手，却并未松开。
栖梧感受着指尖那微弱却真实的力道和冰冷的温度，巨大的暖流混合着灭顶的酸楚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猛地低下头，将脸埋进离阙冰冷的掌心，滚烫的泪水混合着魔气，无声地浸湿了那冰冷的肌肤。
“…不冷了…师尊…”
栖梧哽咽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更深的、病态的执念。
“…有光…有弟子…”
“…永远…暖着您…”
他抬起头，燃烧的血瞳紧紧锁住离阙疲惫闭合的眼睑，如同立下最虔诚的魔誓。
“…永生永世…”
万千烛火无声跳跃，将魔主卑微的泪与神明冰冷的掌心，映照得一片暖融。
这由疯狂点燃的温暖囚笼，能否真的…囚住那颗早已破碎、在蚀骨寒毒中沉浮的…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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