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营房屋顶的声音,像撒了一把碎银。
戌时刚过,靖南营的主帐里却暖得像春三月——中间砌着两丈高的红泥火炉,炭火烧得正旺,火星子往上蹿,把帐顶的帆布熏得发亮。李昊坐在虎皮椅上,手里捧着盏姜茶,看老周抱着个粗布包的账本,脚步发颤地走进来。
老周的棉袍上沾着雪,眉毛都结了霜。他把账本往桌上一放,手指抖得厉害,翻开时纸页发出脆响:“昊哥…今年…今年的账,算清了。”
李昊放下姜茶,凑过去。粗布账本的封皮磨得起了毛,里面却写得工工整整,每笔收支都画着朱红圈:
收入:
自产粮食:三千四百石,占城稻二百石、红薯三百二十石,余皆为粟米;
贸易银钱:八千两,与晋商换铁、硝石、药材,余粮卖与德州粮商;
杂项收入:三百两,猎户进贡的兽皮、百姓纳的“平安税”。
支出:
军械更新:二千两,买燧发枪零件、佛郎机炮炮弹;
军饷发放:一万五千两,士兵月饷从一两涨到一两五,新募兵另加安家银;
民生建设:八千两,修灌溉水渠、建学堂、置办药铺;
其他:五百两,救济山下灾民、犒劳运粮民夫。
最后一笔结余,红笔圈得格外重:现银结余五千两,存粮可支半年大战。
帐子里静了半晌,赵刚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他娘的!咱居然有这么多钱?”
王二凑过来,指着“存粮可支半年”几个字,咧嘴笑:“就是说,就算清军半年不打粮,咱也能扛住?”
老周扶了扶眼镜,声音发颤:“不止…这还没算山上的红薯窖、地里的冬小麦…要是冬天没灾,明年开春还能再收一季。”
李昊指尖划过账本上的“自产粮食”条目,嘴角扬起:“这才是最要紧的——以前咱们怕的是没粮,现在怕的是…没机会花这些粮。”
火炉上的红薯烤得皮裂开,甜香飘满帐子。众人围坐在一起,剥着红薯吃,话题从账本转到了“明年要做什么”。
“我明天就去邯郸,”赵刚啃着红薯,含糊道,“把剩下的三千两银子全换成佛郎机炮的开花弹——上次试炮,那玩意儿能把清军的土垒轰出三丈宽的坑!”
“我跟你一起去,”狗儿举着手里的算盘,“顺便买两车精铁,给双牛犁加钢刃——明年要深耕,得让犁头更利。”
王二摸着下巴,突然说:“我想…让营里的兄弟学认字。上次老周教我算粮账,我觉得…要是能看懂兵书,打仗更明白。”
李昊眼睛一亮:“我正想办个书院!请孙先生的弟子来教,不光教认字,还教兵法、算学——咱们的士兵,不能只会拼刀枪,得懂怎么打胜仗。”
孙神医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放下手里的红薯,指着窗外的雪:“你们看,雪把粮囤盖成了银山。”
众人抬头,透过帐子的缝隙,能看到营外的粮囤群——每个囤子都堆得像小山,雪落上去,积了厚厚一层,像给粮食盖了层棉被。
“《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孙神医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以前咱们求的是‘不饿死’,现在…粮仓实了,该求‘怎么活得更有底气’。”
他转向李昊:“昊哥,你说的‘机会’,是不是…该主动出击了?”
李昊放下红薯,走到帐子里的沙盘前。沙盘上插着小旗,标注着清军的布防:吴三虎的主力在井陉,大同的清军调了一半去守雁门关,太行山南麓的防务空虚。
“明年开春,”李昊的手指点在沙盘的“井陉”位置,“咱们要打一场——不是防守,是进攻。”
“打井陉?”赵刚眼睛亮了,“那地方是清军运粮的咽喉!要是端了他们的粮道…”
“不止,”李昊打断他,“还要联合山下的义军——他们缺枪少粮,咱们用余粮换他们的民心,用枪炮换他们的兵力。”
王二挠着头问:“那…咱们的士兵,能打得过清军的八旗兵?”
“能,”李昊拿起一支燧发枪,放在沙盘上,“不是靠蛮力,是靠脑子——用双牛犁深耕的土地养出精兵,用余粮换来的枪炮武装他们,用书院教的兵法指挥他们。”
孙神医补充:“还要办医馆——士兵受伤能及时治,百姓有病能看,这样才能得民心。”
老周点头:“我明天就去招药工,把药铺扩成医馆。”
赵刚攥着拳头:“等开春,咱们的士兵要穿新棉服、扛新枪,打他个清军措手不及!”
夜渐深,雪越下越大。帐外的雪粒子打在帆布上,发出沙沙的响,像在唱一首温柔的歌。
李昊望着窗外的雪覆粮囤,轻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十年后,咱们的靖南营会是什么样?”
“十年后?”王二眼睛发亮,“咱们的粮食能堆满十个这样的囤子,枪炮能装备十万大军,书院里能教出几千个会打仗的秀才!”
“我要让咱们的士兵,能穿着新鞋回家看爹娘,”赵刚说,“能让百姓不用再逃荒,能让孩子能上学读书。”
孙神医笑着摇头:“你们啊…比我还贪心。”
李昊转身,看向众人:“贪心好啊——贪心,才想把日子过得更好;贪心,才想把这乱世,变成太平盛世。”
他走到沙盘前,把代表靖南营的小旗插在“井陉”位置:“明天,咱们就开始准备。等春天来了,雪化了,咱们的枪炮要响,咱们的粮食要运,咱们的书院要开学——这天下,该换个样子了。”
帐外的雪还在下,却掩不住帐内的暖意。老周把账本重新包好,放进柜子;赵刚擦着燧发枪,枪身映着火光;王二啃着红薯,幻想着十年后的样子;孙神医翻着《管子》,笔尖在书页上写下“仓廪实而国强”。
雪落无声,却盖不住靖南营的野心——他们不再是躲在山里的“匪”,而是一支有了根基、有了战略、有了未来的军队。那些雪覆的粮囤,不是终点,是起点——是靖南营走向天下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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