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间，苏清晏已经年逾花甲。她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曾经清俊的眉眼也染上了岁月的沧桑。她当了二十多年的丞相，辅佐了两位皇帝，如今新帝太女已经顺利继位，她也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担，告老还乡了。
太女感念她的功绩，亲自为她送行，赏赐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和良田美宅。苏清晏一一谢恩，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人老了，总是容易怀旧。这些年，她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看似风光无限，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她身边有无数的下属和随从，却没有一个能走进她的心里。她看似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财富，却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会想起江南的小镇，想起沈府的庭院，想起那个清冷孤傲的男子。她不知道沈砚辞是否还活着，若是还活着，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抑制。她想，她是时候回江南的小镇看看，再见见他。
或许，他已经嫁给了别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或许，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她。但她还是想去看看，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了却自己多年的心愿。
收拾好行囊，苏清晏带着几个随从，踏上了返回江南的路途。
马车一路南下，经过半个多月的行程，终于抵达了她阔别已久的小镇。
小镇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青瓦白墙，小桥流水，烟雨蒙蒙，处处透着江南的温婉和静谧。只是街道上的行人，大多已经不再认识她了。
苏清晏下了马车，站在熟悉的街道上，心里百感交集。这里有她的童年，有她的青春，有她的遗憾，也有她的思念。
她一步步走向沈府，脚步越来越慢，心里也越来越忐忑。近乡情怯，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
沈府的大门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显得有些陈旧。朱红色的大门上，漆皮已经有些剥落，门口的石狮子也蒙上了一层灰尘。
苏清晏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探出头来。看到苏清晏的模样，老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声音颤抖着：“是……是家主吗？您……您终于回来了！”
苏清晏认出，这是沈砚辞的贴身小厮大福。当年她离开沈府时，福伯还只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如今也已经满头白发了。
“大福，是我。”苏清晏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福伯激动得老泪纵横，躬身说道：“公子……公子等了你好久啊！”
听到“公子”两个字，苏清晏的心猛地一跳，连忙问道：“大福，他……他还好吗？”
福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家主……公子他……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苏清晏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福伯，“你说什么？福伯，你把话说清楚！他怎么会不在了？”沈砚辞比她还小，不应该就不在了啊。
“公子在您走后没多久，就郁郁成疾，缠绵病榻，没几年就……就去了。”福伯哽咽着说道，“他走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啊！”
苏清晏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福伯后面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清冷孤傲、温润如玉的男子，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苏清晏的声音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福伯抹了一把眼泪，缓缓说道：“家主，您不知道，公子有多喜欢您。自从您入赘沈府后，从不因公子外祖父的身份轻视他，也不嫌弃他抛头露面行商，反而在主家去世后，一次次为他撑腰，护他周全。公子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深深爱上您了。”
“只是公子性子清冷，又有些自卑，不敢对您表露心意。他怕您嫌弃他，怕您看不起他，只能默默在您身边照顾您，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后来您提出和离，公子的心都碎了。他知道留不住您，可他实在太爱您了，才会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您走后，公子整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整个人都变得死气沉沉的。他不再打理铺子里的生意，也不再出门，只是一个人待在墨韵轩里，看着您用过的东西，一遍遍念着您的名字。”
“没过多久，公子就病倒了。他拒绝医治，说活着没有意义。我们怎么劝都没用，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临终前，他把名下所有的铺子都捐了出去，只留下了这栋沈府，说这是他和您唯一的念想。他还说，他不怪您，只是希望您能过得好。”
福伯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苏清晏的心上。她终于知道，沈砚辞对她的爱，竟然如此深沉，如此卑微。而她，却像一个傻子一样，从未察觉，甚至在占有了他之后，还狠心抛下他，一走就是几十年，从未有过一丝牵挂。
那些所有的画面，都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让她痛不欲生。
“是我……是我害了他……”苏清晏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双眼，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以为自己追求的功名富贵是最重要的，却没想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弄丢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她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财富，却永远失去了那个真心爱她、默默守护她的男子。
“家主，您别太伤心了。”福伯扶起她，轻声安慰道，“公子若是知道您回来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苏清晏摇了摇头，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她现在满心都是悔恨，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的冷漠，恨自己的后知后觉。
“大福，带我去看看他。”苏清晏站起身，声音坚定地说道。
福伯点了点头，带着她穿过熟悉的庭院，走向沈府的后山。
沈砚辞的坟墓，就建在后山的一片竹林里，墓碑上只刻着“吾夫沈砚辞之墓”几个字，落款处，是空的。
苏清晏走到墓碑前，缓缓跪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泪水滴落在墓碑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夫郎……我回来了……”她哽咽着说道，“我来看你了……”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抛下你……不该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承受那么多……”
“这些年，我在京城，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以为我能忘记你，可我做不到……你的身影，一直刻在我心里，从未离开过……”
“夫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一遍遍地道歉，一遍遍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和悔恨，可墓碑依旧冰冷，再也不会有人回应她了。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竹林里，拉长了她孤独的身影。苏清晏坐在墓碑前，眼神空洞，心里充满了绝望。
再多的道歉和悔恨，也换不回沈砚辞的生命。她这一辈子，都陷在功名利禄中，余生也都会活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
夜幕降临，竹林里一片寂静。苏清晏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这是她随身携带的，用来防身的。
她看着小刀，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夫郎，我来陪你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说完，她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将小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也染红了冰冷的墓碑。她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临死前，她仿佛看到了沈砚辞的身影，他依旧是那样清冷孤傲，眉眼间带着一丝温柔，正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夫郎……再等等我，我来找你赔罪了”她轻声呢喃，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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