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太守府的官仓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门被推开。
阳光照进去,只照亮了满地乱滚的空荡荡的粮袋,以及在光柱中飞舞的尘埃。
蔡瑁站在门口,那张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肥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空了。
真的,一粒米都没有了。
“将军!”
一名负责军需的将领跟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城外大营已经三天没发足饷粮了!弟兄们都在闹!再不想办法,恐怕要出乱子!”
另一名将领也跟着附和。
“是啊将军!前线与北军对峙,粮草消耗巨大,曹公那边已经催了三次了!”
“还有我们水师的船,修补的桐油、木料,库里也都空了!”
一句句催促,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蔡瑁的心里。
他猛地转身,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里,迸射出凶光。
“嚷什么嚷!”
他低吼道。
“府库空了,难道我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吗!”
将领们被他吼得一愣,随即都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但那一张张紧绷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蔡瑁烦躁地挥了挥手,将众人赶走。
他独自一人,走回自己的书房,一屁股坐在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胡床上,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自己的私库,就在府邸的地下。
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粮食、布匹,足以支撑大军半年用度。
可那是他的!
是他蔡家几代人,靠着联姻、钻营、巧取豪夺,才积攒下来的家底!
让他拿出来充当军饷?
「那跟割我的肉有什么区别!」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蔡瑁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下来。
就在这时,一名幕僚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对着蔡瑁深深一揖。
“主公,何故烦忧?”
蔡瑁将官仓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如今这局面,除非天上掉钱粮,否则无解!”
那幕僚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他凑到蔡瑁耳边,压低了声音。
“主公,钱粮,天上掉不下来,但……可以从别人家里‘长’出来啊。”
蔡瑁一愣。
幕僚继续说道:“如今国难当头,理应共赴国难。主公何不下一道令,请荆州境内,除我蔡氏、蒯氏之外的所有世家大族,都捐一笔‘爱国捐’出来?”
他加重了“请”和“捐”两个字的读音,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蔡瑁的小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
他蔡家不愿意出钱,不代表别人家也不愿意!
“好!”
蔡瑁一拍大腿,霍然起身,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亢奋。
“就这么办!立刻拟令!”
……
一道以盟主刘表名义签发的《共赴国难摊派令》,如同一块巨石,狠狠砸进了荆州士林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
整个荆州,哗然一片!
命令要求,荆州境内所有资产超过万贯的家族,必须在十日之内,献出家族总资产的五成,作为军资!
这哪里是捐?
这分明是抢!
“蔡瑁无耻!”
襄阳黄家府邸之内,黄承彦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抄令撕得粉碎。
“他自己勾结北方商队,大发国难财,如今府库空虚,却要我们来替他填窟窿!天下岂有此理!”
庞家的家主,名士庞德公,更是当场写下血书,痛斥蔡瑁此举乃是自掘坟墓,必将导致荆州离心离德!
一时间,数十封来自各大士族的抗议信,如同雪片一般,飞向了太守府。
他们指名道姓地痛骂,正是蔡瑁、张允这群外戚,带头走私,才导致了荆州经济的崩溃!
如今,罪魁祸首非但不思己过,反而倒打一耙!
面对汹涌而来的反对声浪。
蔡瑁的选择,简单,粗暴。
他恼羞成怒。
“反了!这群读死书的家伙,都反了!”
他直接调动了自己掌控的城防军。
“来人!”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去!把黄家、庞家,还有那几个叫得最凶的府邸,都给我围了!”
“谁敢不交,就给我抄!”
“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快!”
……
冰冷的甲胄,锋利的长刀,撞开了黄家那扇传承百年的朱漆大门。
哭喊声,咒骂声,器物破碎声,响彻了半条长街。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将一箱箱的金银,一车车的粮食,从府库中粗暴地拖拽出来。
黄承彦被人死死按在地上,他须发散乱,老泪纵横,指着带队的将领,声嘶力竭地怒吼。
“我黄家世代忠良!你们……你们这是在自毁长城啊!”
同样的一幕,也在庞家,以及其他几个反对最激烈的家族府邸上演。
蔡瑁用最野蛮的手段,将荆州世家之间那层脆弱的,名为“体面”的遮羞布,彻底撕了个粉碎。
杀鸡儆猴。
效果,立竿见影。
剩下的中小士族,噤若寒蝉。
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反抗,只能在士兵的监视下,打开自家府库,眼睁睁地看着祖辈积攒的财富,被一车车地拉走。
整个荆州,人人自危。
一股无声的,却更加致命的暗流,开始在水面之下疯狂涌动。
许多原本保持中立,甚至支持刘表的士族,在这一刻,对这个由外戚把持的政权,彻底失望了。
他们看着蔡瑁那副贪婪而疯狂的嘴脸,心中都冒出了一个同样的想法。
「这荆州,要完了。」
「跟着这群蠢货,只有死路一条!」
当夜。
数名信使,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襄阳城。
他们渡过汉水,一路向北,与那个名为“蜂巢”的神秘组织,取得了联系。
他们带去的,是荆州各大世家联名的,一封降书。
……
三天后,太守府。
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
蔡瑁坐在主位之上,满面红光。
官仓,再次被填满了。
那些反对他的声音,也全都消失了。
他端起酒杯,志得意满地环视着下方那些“识时务”的宾客,高声道:“诸位!国难当头,承蒙各位深明大义,慷慨解囊!我蔡瑁,在此敬各位一杯!”
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发出了畅快的大笑。
“有诸位鼎力相助,何愁北贼不灭!”
下方,一片阿谀奉承之声。
“将军英明!”
“我等愿为将军效死!”
蔡瑁听得飘飘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座的宾客中,至少有一半人,在举杯附和的同时,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们看着蔡瑁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一个亲手为自己,为整个荆州,掘好了坟墓的,无可救药的蠢货。
蔡瑁的贪婪,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和愚蠢。
他以为自己用铁腕手段稳固了统治,却不知,正是他的愚蠢,完美地替李峥完成了对荆州内部的分化和瓦解。
整个荆州的上层建筑,已经被他,亲手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
江东,柴桑。
孙策的帅府之内,灯火通明。
一份关于荆州内乱的紧急军情,被放在了他的案头。
他看完,那张素来桀骜不驯的脸上,怒气勃发。
“砰!”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
周瑜站在一旁,神色同样凝重。
孙策霍然起身,在那张布满血丝的虎目中,燃起了滔天的战意!
他死死地盯着周瑜,一字一句地说道:
“公瑾!”
“不能再等了!”
“荆州这群蠢货靠不住,我们必须用一场胜利来扭转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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