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沈瑶难得没有去公司。
她在自己租住的公寓里，铺开了一周的工作复盘。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是程昱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
【程昱：方案过了，老头子一个字没改。】
【程昱：信托公司的朋友说，衡达那边炸了锅，夸我们‘局气又聪明’。】
沈瑶看着屏幕，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满足感像是温热的泉水，从心底一点点涌出来。
就在这时，母亲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瑶瑶，在忙吗？”屏幕里，母亲熟悉的脸带着笑意。
“不忙，妈，刚歇下。”沈瑶将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声音软了下来。
母亲先是嘘寒问暖了几句，问她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随即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瑶瑶啊，你小姨昨天看财经新闻，说……说好像看到你了？”
母亲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打探，“是跟一个年轻男人……是不是那个程家的少爷？”
沈瑶的心轻轻一沉。
“妈，是工作上的事，一个酒会而已。”她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母亲却沉默了几秒，没有像往常一样就此打住。
她挂断了视频，紧接着发来一条长长的语音。
沈瑶点开，母亲严肃且沉重的声音传了出来：
“瑶瑶，妈妈不是老古董，不反对你谈恋爱。
但程家那样的家庭，水太深了，新闻上都说，那是真正的顶尖豪门。
我们就是普通人家，攀不起的。
你在外面一个人打拼，眼睛一定要放亮，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被人骗了感情，到最后人财两空，知道吗？”
“人财两空……”
四个字狠狠扎进沈瑶的心里。
刚刚升起的成就感和喜悦，瞬间被浇得透心凉。
母亲的担忧是出自真心，现实又露骨。
可这份现实，却也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深处那点不为人知的骄傲。
沈瑶在燕京的顶级商战中，已经能跟一群老狐狸掰手腕，能让不可一世的太子爷另眼相看。
可在母亲眼里，她依然只是个可能“被骗”的、需要“小心攀附”的普通女孩。
巨大的撕裂感让她感到一阵窒息的疲惫。
她挂断电话，将手机用力扔在柔软的沙发上，走到阳台。
晚风吹来，带着大都市夜晚特有的气息。
楼下车水马龙，远处灯火璀璨，汇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星河。
她能搅动这片星河下的风云，却摆脱不掉出身带来的烙印。
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排山倒海般涌来。
就在这时，被她遗弃在沙发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一声。
沈瑶没动，以为又是母亲不放心的消息。
可手机又响了一声，还是短促。
她不耐烦地走回去，拿起手机，屏幕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来自程昱。
【开门。】
沈瑶一愣。
几乎是同时，门铃响了，“叮咚——”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通过猫眼往外看。
程昱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门外，他没穿西装，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休闲裤。
一手拎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另一手举着手机，似乎正准备再发消息催促。
沈瑶的心跳，莫名平和下来。
她打开门。
一股浓郁的麻辣鲜香瞬间霸占了她的嗅觉。
程昱看到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将手里的两大袋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
“就知道你这个工作狂肯定没吃晚饭，在偷偷复盘。”
他一边说，一边理所当然地挤进门，熟稔地换上鞋柜里那双他专属的男士拖鞋。
沈瑶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是她最爱的那家店的小龙虾，还有几罐冰镇啤酒。
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程昱将东西放在餐桌上，回头看见她还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走过来，屈起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小财迷。”
他的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赚了钱，就不知道怎么花了？”
这一下，仿佛一个开关，把沈瑶从孤独冰冷的情绪里拽了出来。
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鼻尖萦绕着诱人的香气，眼前是他带着笑意的眼眸。
人间烟火气，在一瞬间将她牢牢包裹。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去厨房拿碗筷。
程昱也不追问她为何情绪低落，只是熟练地洗了手，坐在桌边，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一只一只地剥小龙虾。
剥得很快，q弹饱满的虾肉裹着红亮的汤汁，被整齐地码放在干净的碗里，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把那碗推到沈瑶面前。
“吃吧。”
沈瑶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肉，放进嘴里。
麻、辣、鲜、香，瞬间在味蕾上炸开，暖意顺着食道一路滑进胃里。
看着对面那个专注为她剥虾的男人，灯光落在他挺拔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京圈太子爷，只是一个……
深夜里为她提着小龙虾和啤酒，笨拙地用美食来安抚她的男人。
她低头，默默吃着碗里的虾肉，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程昱剥虾的动作没停，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着她。
看她吃了好几个，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却少了平时的戏谑。
“怎么，方案大获全胜，我们沈大军师还不高兴？”
他把一只刚剥好的、沾满红亮汤汁的虾仁举到半空，“是不是嫌我爸没给你发个一吨重的纯金奖杯？”
沈瑶被他逗得，心里那点沉闷消散了不少。
她抬眼，对上他探究的黑眸，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有……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程昱剥虾的动作一顿。
“不真实？”
他没再追问，只是看着她。
沈瑶也没再解释，有些心事，只适合烂在肚子里。
她和程昱之间，隔着云泥之别。
母亲的担忧，在她自己听来都充满了小家子气的窘迫，又怎么能说给他听。
见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翼，在脸上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程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他没再把剥好的虾仁放进碗里。
而是伸出手臂，越过小半个餐桌，直接将那枚q弹饱满的虾仁，递到了她的唇边。
沈瑶的呼吸，骤然一滞。
猛地抬头，撞进程昱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眼睛此刻专注得吓人，里面没有玩笑，只有近乎霸道的温柔。
温热的，属于他指尖的温度，隔着不到一公分的距离，炙烤着她的唇瓣。
浓郁的麻辣鲜香混杂着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蛮横地钻进她的鼻息，搅乱了她的心跳。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没催促，就那么举着，手臂稳当。
沈瑶的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
鬼使神差地，她微微张开唇，含住了那颗虾仁。
柔软的虾肉触碰到舌尖，可她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了他无意间轻轻擦过她下唇的指腹上。
粗粝，滚烫。
像一簇火苗，在她唇上“轰”地一下燎过，热度瞬间沿着她的脊椎一路烧到了头顶。
她的脸腾地红了。
程昱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收回手，看着自己还沾着一点油渍和她唇上温度的指尖，眸色暗沉得如同泼了浓墨的夜。
他做了一个让沈瑶几乎停止呼吸的动作。
将那根手指送到自己唇边，用舌尖，缓慢地、带着强烈暗示意味地，将那点残留的酱汁舔舐干净。
眼睛却始终死死锁着她。
“轰——”
沈瑶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滚烫，暧昧的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将两人紧紧包裹。
“不真实？”
程昱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致命的性感，“瑶瑶，你在会议室里，把那两个自以为是的老狐狸，说得哑口无言的时候，比谁都真实。”
他的话，瞬间打开了她心里最沉重的锁。
母亲担忧她被骗，担忧她攀附不上。
可程昱，这个站在金字塔尖的男人，他看到的，不是她需要攀附的脆弱，而是她在会议室里闪闪发光、指点江山的强大。
他欣赏的，是她的智谋，她的野心，她的利爪。
比任何情话都更能击中沈瑶的心。
“所以，”
程昱的身子微微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收起小女儿家的自怨自艾。
在我程昱的身边，你不需要觉得不真实，你只需要……肆无忌惮的展示你的强大！”
他眼里的欣赏和肯定，坦荡又炽热，不带一丝杂质。
沈瑶觉得，自己那颗在冰冷的现实和残酷的阶层差异里，早已被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他精准地，轻轻触碰了一下。
看着程昱为她剥小龙虾的熟练动作，心里那根被母亲挑起的刺，似乎被这温暖的宵夜抚平了。
母亲的担忧不无道理，程家确实不是普通人家。
但沈瑶自己，也早已不是那个只会一心想着嫁入豪门的无知女学生了。
她凭借智慧和努力，正在亲手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和未来。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攀附，而是并肩。
此刻的烟火气，就是她在这场巨大博弈中最珍贵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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