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基石与暗涌
“探索者号”承载着来自星海的希望与沉甸甸的压力，悄然返回泉州港。李薇没有惊动地方官府，秘密转陆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长安。她“静养”归来的消息，并未在朝堂引起太大波澜，但核心圈子的几人，却从她愈发深邃的眼眸和带回的那些沉重“书籍”（信息存储晶石）中，感受到了某种不同。
宣政殿偏殿，再次成为决定文明走向的密室。当李薇将“归墟之眼”的见闻、星槎“希望号”的存在、青鸾人工智能、“播种者协议”以及那迫在眉睫的两年能源倒计时，向赵元安、柳司织、沈砺、欧大监（石坚因身体透支暂歇）等人和盘托出时，即便是早已有心理准备，众人依旧被这超越想象的际遇震得心神摇曳，久久无言。
“星槎……外星文明……两年……”赵元安喃喃自语，身为算学大家，他更能理解那些即将传输的知识意味着什么，也更能体会到那时间枷锁的残酷。
“殿下，如此说来，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那制造了能量风暴，并可能随时降临的‘虚空尊者’？”沈砺眉头紧锁，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身为军人，他本能地开始思考如何与这种层面的敌人作战。
“可以这么理解。”李薇点头，将几块已经初步解读的信息晶石放在案上，“当务之急，是消化这些知识，将其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力量。这是我们应对一切危机的基石。”
她看向赵元安和欧大监：“格物院即刻进行改组升级，成立‘涅盘研究院’，由赵卿总领，欧大监副之。下设数理、格物、化生、能源、匠造、军械等诸坊。所有研究，以此为基础，优先级最高。”
她又对柳司织道：“资源调配，全力向研究院倾斜。旧有的产业，能变现的尽快变现，能整合的彻底整合。我们需要海量的资金和物资。”
最后，她看向沈砺：“沈将军，军队的改编和新式装备的列装，必须加快。研究院会优先提供适用于军队的技术，你要尽快打造出一支能够初步运用新式装备、适应新战术的‘涅盘新军’。”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将庞大的压力分解到每个具体的人肩上。没有人抱怨，绝望之后，是被点燃的、近乎悲壮的使命感。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大唐帝国的核心力量，围绕着“涅盘研究院”高速运转起来。研究院所在的区域被划为禁区，由最忠诚的北衙禁军日夜守卫。来自“希望号”的基础知识被小心翼翼地解读、翻译、誊抄（晶石无法复制，只能通过特定设备读取并由人记录），然后分门别类，下发到各坊。
起初的混乱和不适是巨大的。习惯了经验主义的工匠们，面对需要严密数学推导和实验验证的图纸与公式，无所适从；笃信阴阳五方的学者，对于原子、分子、电磁波等概念嗤之以鼻，认为是歪理邪说。思想的碰撞，甚至比技术的难关更难以逾越。
李薇不得不亲自坐镇研究院，凭借其超凡的感知力和融合后的知识储备，亲自指导，答疑解惑，甚至不惜动用监国权威，强行推行新的研究规范和思维模式。她将王孝通等一批年轻、思维尚未固化的天才少年，直接纳入核心研究团队，让他们与赵元安等大家共同攻关。
进步在痛苦与磨合中缓慢发生。基于电磁感应原理的原始发电机模型，在经历了无数次线圈烧毁、磁铁失磁的失败后，终于发出了微弱但稳定的电流，点亮了研究院的第一盏白炽灯（灯丝为耐高温的碳化竹丝）。那一刻，所有参与其中的研究者都热泪盈眶，仿佛看到了一个新世界的曙光。
材料学方面，对那块来自“归墟之眼”的黑色“石头”（高密度记忆合金）的分析，虽然无法复制，但其微观结构为新型钢铁的冶炼提供了启发，欧大监带领匠造坊，开始尝试改进高炉，摸索添加不同矿物以改变钢铁性能的“合金”概念。
然而，就在研究院刚刚步入正轨，初见成效之时，墨文带来了两个坏消息。
其一，派往草原的细作确认，那几位“圣者”帮助金帐联军建立起了初步的军工体系，开始大规模生产一种射程和威力都远超以往的火药武器（疑似简陋的火炮），并且，有迹象表明，他们似乎在草原深处，寻找着什么……可能与某种“遗迹”或“矿藏”有关。
其二，东南海疆，“沧海司”设在“归墟之眼”外围岛屿的前哨站，通过玉珏传来了青鸾的紧急通讯：力场能量波动出现异常衰减，衰减速度比预估快了约5%！同时，侦测到深海中的幽冥章鱼王活动加剧，似乎在积蓄力量，并且……其能量波动中，夹杂了一丝与“虚空尊者”扫描信号相似的、令人不安的频率！
内外的敌人，都在加速行动！时间，似乎比预想的还要紧迫！
李薇站在研究院的最高处，看着下方灯火通明（部分区域已用电灯）、机器轰鸣（蒸汽机已广泛应用）的景象，这是文明跃迁的雏形，却也是风暴眼中脆弱的幼苗。
她摊开手掌，一缕淡金色的龙气与一丝银色星力在指尖缠绕。与星槎能源的短暂共鸣，让她对这两种力量有了新的认知。龙气源于文明与大地，星力来自广袤星空，它们能否找到一种方式，共同支撑起这片天空？
一个大胆的构想在她心中浮现：能否效仿“归墟之眼”的祭坛，在大唐境内，寻找龙脉节点，建立类似的、能够汇聚和转化龙气与星力的装置，作为能源核心的补充，甚至……作为未来防御体系的基点？
但这需要更精深的知识，需要对这片土地能量脉络的精确把握，更需要……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北方和东南。必须双线并进，一边加速研究院的成果转化，一边……或许该考虑，主动出击，打断敌人的节奏了。
就在这时，一名影卫匆匆来报：“殿下，韩王府余党暗中联络旧部，似有异动。另外……太医署禀报，陛下……陛下今日气息骤弱，恐……恐有不测之虞。”
父皇！李薇心头猛地一紧。
内部的暗流，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吗？在这关乎文明存亡的关键时刻，任何内部的动荡，都可能是致命的。
她眼中寒光一闪，看来，在迎接外部狂风暴雨之前，必须先彻底肃清内部的魑魅魍魉了。这大唐的江山，这涅盘的希望，绝不容许任何人从内部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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