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四肢和琵琶骨处，都被刻满了符文的黑色锁链洞穿，
将她牢牢地锁在石壁上，不断抽取着她体内的生机与灵力。
正是楚惊天的母亲，曾经的太一圣女，楚月。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洞外响起。
楚月那黯淡无光的双眸动了动，却没有抬头。
三百年来，除了偶尔来送些勉强果腹食物的弟子，
便只有那些所谓的同门长辈，会来此地“劝说”她斩断尘缘，潜心思过。
她早已厌倦了。
脚步声在洞口停下，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挡住了洞口唯一的光源。
“楚月圣女，别来无恙。”
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响起。
楚月依旧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见。
那人也不在意，只是抬手一挥，一股纯净而温厚的灵力，化作涓涓细流，缓缓注入到楚月的体内。
干涸的经脉得到滋润，一直折磨着她的阴寒之气也被驱散了些许。
楚月干咳了几声，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她看到了一位身穿月白道袍的年轻道人，面容俊朗，气质出尘，但这张脸，在她的记忆中却无比陌生。
“阁下是何人？”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长久未曾开口的生疏。
杨玄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贫道杨间，如今担任太一圣地执法长老。”
“执法长老？”
楚月听到这个名头，刚刚因为那股灵力而泛起一丝血色的脸颊，又重新变得冰冷。
她垂下头，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原来是新上任的长老，你也是来劝我斩却尘缘，承认我儿是孽障的么？”
“若是如此，长老可以回去了，这些话我已听得够多了。”
杨玄笑着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我是来救你的。”
此言一出，山洞内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楚月猛地抬起头，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充满了难以置信。
“救我？”
杨玄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疑问。
“你的儿子，为了救你，一个人一柄剑，打上了太一圣地的山门，将外面闹了个天翻地覆。”
“什么？！”
听到这话，楚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之前所有的冷静与淡漠瞬间土崩瓦解！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锁链，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刺耳响动，剧痛让她再次跌坐回去。
“天儿！我的天儿他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慌乱。
她比谁都清楚太一圣地的强大，天儿他怎么会这么傻！
看着她那副方寸大乱的模样，杨玄淡淡一笑，出言安抚。
“圣女不必担心，他没事。”
“他被一个路过的妖猴救走了。”
听到儿子没事，楚月紧绷的身体才骤然一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片刻后，她恢复了些许理智，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自称“杨间”的神秘长老。
她不傻，三百年的囚禁让她见惯了人情冷暖，她不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长老为什么要救我？”
她警惕地发问，“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不错。”杨玄赞许地点头，“救你，的确有代价。”
楚月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无论是做牛做马，还是献出神魂，只要能让她再见儿子一面，她什么都愿意。
然而，杨玄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要的代价很简单。”
他看着楚月那双充满不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养好你的伤，恢复你的修为，然后，堂堂正正地从这里走出去。”
闻言，楚月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年轻道人，对方那平静的话语，却在她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养好伤，恢复修为，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这是代价？
三百年来，她听过无数种说辞。
有威逼，有利用，有假惺惺的同情，也有赤裸裸的羞辱。
他们要她认错，要她低头，要她承认自己的儿子是玷污圣地血脉的孽障。
可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让她重新站起来。
“你……”楚月喉咙发干，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其中充满了怀疑与不解，“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不符合太一圣地的规矩。”
她不相信一个执法长老，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规矩是人定的。”杨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况且，让你恢复，对我而言，有更大的用处。”
他没有说得太透，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反而更能引人深思。
楚月果然陷入了沉思。
用处？自己一个被囚禁了三百年的废人，还能有什么用处？
是想利用自己曾经圣女的身份，去制衡圣地内的某些派系？
还是说，他与那些老家伙有仇，想扶持自己起来，搅乱这潭死水？
无数个念头在楚月脑海中闪过，
但无论哪一种，都比让她在这里腐烂至死要好上千百倍。
一丝微弱的光，终于照进了她被黑暗笼罩了三百年的世界。
“好。”她深吸一口气，那双黯淡的眸子，终于重新燃起了一点星火，“我答应你。”
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她唯一的机会。
为了再见天儿一面，她愿意赌上一切。
杨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屈指一弹，一粒龙眼大小，通体碧绿，
散发着沁人药香的丹药，便精准地飞入了楚月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而温润的生命精气，瞬间冲刷着她那几近枯萎的四肢百骸。
那些盘踞在她经脉中，如同附骨之蛆的阴寒之气，在这股精纯的药力下，竟被快速地消融驱散。
“这是……青木长生丹？”楚月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可是疗伤圣药，即便是在三百年前，也是极为珍贵的丹药，足以让一名濒死的修士吊住性命。
而眼前这个人，竟然就这么随意地给了她一颗。
“先调息吧。”杨玄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向洞外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三日后，我再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楚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运转那早已生疏的功法，引导着体内的药力，修复着那千疮百孔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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