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钥匙碎片
一、雪夜残炉
北境旧驿，雪压屋脊。
亥时更鼓刚落，驿卒缩在门房打盹，忽被一阵焦糊味呛醒。推门望去，后院废弃的铁炉竟透出暗红火光。
炉旁立着个青衫少年，袖口绣着小小丹鼎纹——正是青阳宗外门弟子许长夜。
他左手托一方残破铜盘，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灰火凝成发丝粗细，顺着铜盘裂缝游走。
铜盘内部，有七道缺口，状若星斗。
“第七枚钥匙碎片，就在炉膛里。”
少年低声喃喃，声音被风雪撕得七零八落。
铜盘轻颤，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似在回应。
二、炉中鬼手
炉膛内，火焰陡然转碧。
一只苍白手掌探出，五指无甲，皮肤被火烤得半融，却不见血。
手掌一抓，扣住炉门，像是要把整副身子挤出。
许长夜眼皮不动，右手灰火蓦地暴涨，化作火网罩下。
“残魂也敢觊觎钥匙？”
火网收紧，手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缩成一团碧火，被灰火吞噬。
碧火灭时，炉底“咔哒”一声，掉出一截指甲盖大小的银白碎片，边缘呈锯齿，内藏一条暗金线，像被折断的星轨。
许长夜以两指钳起，碎片竟自行弯曲，啪地嵌入铜盘第七缺口。
铜盘瞬间完整，化作一枚巴掌大的“星钥”，背面浮现一行小字：
“玄界开，凡尘闭；得钥者，见弃者。”
字迹一闪而逝，星钥重新裂开，化作七道流光钻入少年袖口。
三、血字追兵
驿门外，忽有马蹄踏碎积雪。
“围炉者，格杀！”
喝声未落，七骑黑衣破门而入，胸口绣着“楚”字暗纹。
为首者披玄甲，面戴铜虎，持一杆乌金短戟。
许长夜侧头，目光落在那人左腕——一枚同样的铜盘虚影，正透肤而出，只是缺了第七星。
“原来楚国也凑了六块。”
少年笑了笑，抬手一招，灰火凝成一柄三尺长剑，剑脊无锋，似有无数细小符文在呼吸。
“留下钥匙，留你全尸！”
虎面人策马跃起，短戟划出一道黑月。
许长夜不躲不退，剑尖挑起地上残雪。
雪粒遇火，化作雾白蒸汽，瞬间填满后院。
蒸汽里，传来马嘶、人吼、金铁交击，却只持续了三次呼吸。
风雪重归寂静。
七骑连人带马被冻成灰白雕塑，表面布满裂纹，裂纹里透出暗红，像冷却的岩浆。
许长夜收剑，指尖在虎面人额头一点。
咔嚓——
雕塑崩碎，化作一地冰沙，唯有那枚缺星铜盘滚落，被他一脚踩扁。
“第七块，只能在我手里。”
四、星图倒悬
少年走出驿站，抬头望天。
雪停了，云层却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其后幽深的星幕。
星幕上，有一幅倒悬的图——
七座巍峨巨门，环绕深渊，门前各站一人，身形模糊，唯心脏处亮起一点寒芒。
许长夜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里亦有一点灰火，正与星图遥相呼应。
“玄界裂缝，原来不在地上，而在每个人心里。”
他喃喃道，随即打了个响指。
灰火化作一只火鸦，扑棱棱飞向夜空，消失在星图深处。
五、女皇密笺
火鸦去后片刻，驿道尽头亮起一盏宫灯。
灯上绘金凤，挑灯者却是一名素衣女官，腰悬楚剑。
女官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封密笺。
“楚魏已联盟，欲以六皇为质，逼陛下让出北境灵矿。陛下问许丹师，可愿以钥匙碎片，换六皇一命？”
许长夜接过密笺，指尖掠过封口金漆，那漆竟凝成一滴血，血里浮现楚魏两国的国玺。
“告诉女皇，”少年声音平静，“钥匙只能开门，不能换人。”
女官抬头，露出一张被风雪吹得通红的脸，眸子里却燃着怒火。
“六皇若死，楚国必起兵戈，凡尘再无一隅安宁。”
许长夜转身，背对她，声音散在风里。
“凡尘若无安宁，那就让它更乱一些，乱到旧秩序碎成渣，新秩序才站得稳。”
女官沉默良久，起身，宫灯在雪地里拖出一道长长的影。
影子里，有刀光一闪而逝。
六、钥匙噬主
夜更深，少年独行于冰河。
河面早冻，却隐约传来水声，像有什么巨物在冰下呼吸。
许长夜停下脚步，撸起左袖。
七枚碎片自行浮出，重新拼成星钥，却不再完整，边缘生出细密倒刺，刺入他手臂，血珠顺着倒刺逆流而上，被星钥吞噬。
少年面色微白，眼底却泛起兴奋。
“原来如此，钥匙要的不是门，要的是开门人的命。”
他并指如刀，在手臂上一划，鲜血化作符纹，顺着星钥游走。
星钥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倒刺收回，重新化作七道流光，沉入血脉。
冰河深处，忽有巨影掠过，似龙非龙，背生骨翼，通体由碎星拼成。
那巨影在冰下与少年对视，瞳孔里倒映出同一幅星图。
“再等一程，”许长夜轻声道，“等我凑够祭品，带你回家。”
七、凡尘裂缝
东方既白，少年身影消失在雪原尽头。
他走后，冰河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裂缝如蛛网蔓延，延伸至北境每一座城池。
裂缝深处，有光透出，像另一片星空。
星空下，楚国铁骑、魏国旗鼓、青阳宗飞舟、丹塔巨鼎，皆被拉出一道道模糊重影，仿佛随时会被吸入。
而在最高处的星图里，七座巨门缓缓转动，门后传来同一声低语——
“钥匙已全，弃子当归。”
声音落下，凡尘篇第一百章的页脚，自动浮现一行朱砂小字：
“钥匙既出，终局倒计，始于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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