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驶下山时,朝阳正刺破云层,金色的光洒在泥泞的山路上,却照不进车厢里的沉闷。小飞靠在母亲怀里昏睡,手腕上的伤口缠着纱布,纱布下隐约透出一丝淡红色的纹路,像条细小的蛇。林野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心里发紧。昨夜庙角那张小小的符纸碎片,像根刺扎在他脑子里。
“你说……我们真的没事了?”小杨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那道从古墓带出来的刻痕虽然淡了许多,却总在安静时隐隐发烫,像是有东西在皮肤下蛰伏。老周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攥着那两块拼合完整的玉佩,玉佩表面的金光已经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触感。“不好说。”他声音低沉,“队长笔记里没写‘形影相合’后彻底封印的方法,我们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它们。”
话音刚落,后座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小飞的母亲捂着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指缝间渗出一丝暗红色的血。“阿姨,你怎么了?”林野急忙停车,转身看向她。小飞也被惊醒,揉着眼睛问:“娘,你不舒服吗?”
小飞母亲摇了摇头,想把嘴角的血迹擦掉,却发现血迹越擦越多,顺着下巴往下流,滴在衣襟上,竟慢慢晕开成符纸上朱砂的纹路。“我……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车。”她强装镇定,可攥着衣角的手却在发抖。昨夜在庙里,她抱着丈夫的尸体时,曾无意间碰到过一张飘落在尸体上的符纸,当时只觉得指尖发凉,没在意,现在想来,那符纸恐怕早就缠上了她。
林野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他拉起小飞母亲的手,果然在她的手腕内侧,看到了一道淡红色的细线,和小杨手腕上的刻痕一模一样。“阿姨,你是不是碰过庙里的符纸?”他的声音有些凝重。小飞母亲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点了点头:“我……我当时太伤心了,没注意……那符纸会不会……”
“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林野安慰道,心里却没底。他转头看向老周,老周正盯着小飞母亲手腕上的纹路,脸色越来越沉:“这不是普通的标记,是‘余符’。昨夜我们只烧了表面的符纸,那些渗进墙缝、地缝里的符纸碎片,会附着在接触过它们的人身上,慢慢钻进骨头里。”
老王突然猛拍了一下方向盘,脸色狰狞:“又是这破玩意儿!从古墓到破庙,就没个完了!”他的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袖子下的刻痕竟再次变得清晰,淡褐色的纹路里渗出细小的血珠,和小飞母亲嘴角的血迹颜色一模一样。
“王哥!”小杨惊呼,她的手腕也开始发烫,原本淡去的刻痕重新变得鲜红,像刚被烫出来的印记。林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刻痕同样在发光,皮肤下的纹路像活过来似的,顺着血管往手肘的方向爬。
“不对劲,它们在加速!”老周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翻开考古笔记,翻到夹着玉佩照片的那一页,“你们看,这玉佩拼合后,背面有一行小字!”林野凑过去,只见玉佩背面刻着几行模糊的古文字,老周辨认了许久,脸色骤变:“写的是‘余符不散,骨血为引,七日之内,魂归原处’!也就是说,只要身上有符纸或刻痕的印记,七天内如果找不到彻底清除的方法,我们的魂就会被拉回古墓和破庙,变成像那些尸体一样的‘容器’!”
“七天?”小飞母亲的声音带着绝望,“我们去哪里找清除的方法?”
林野突然想起了山下的村子,小飞说过,他父亲是村里的老人,或许知道些关于玉佩和符纸的秘密。“先去小飞家!”他重新发动汽车,越野车在山路上疾驰,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东西在慢慢苏醒,那是来自符纸和刻痕的怨念,正一点点吞噬着他们的意识。
两个小时后,越野车停在了山下的村子口。村子里静得出奇,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烟囱里没有炊烟,只有几只乌鸦在村口的老槐树上叫着,声音凄厉。“怎么回事?村里怎么没人?”老王疑惑地问。
小飞跑向自家的院子,推开虚掩的院门,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林野等人急忙冲过去,只见院子里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符纸,符纸上的朱砂已经发黑,每一张符纸下面,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指。是村里的村民,他们像庙里的尸体一样,蜷缩在院子的角落里,皮肤下布满了淡红色的纹路,眼睛的位置贴着符纸,符纸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在流泪。
“娘!爹!”小飞哭喊着冲向屋里,林野紧随其后。屋里的景象比院子里更恐怖,小飞家的堂屋里,摆着十几具村民的尸体,每具尸体的手里都攥着一张符纸,符纸上的纹路和他们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而堂屋的供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陶罐,陶罐里插着一张完整的符纸,符纸上的朱砂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符号。是古墓石壁和破庙符纸符号的结合体,既像咧嘴的人脸,又像盘旋的巨蛇。
“这是……‘聚怨符’。”老周的声音发颤,“有人在收集村里人的怨念,用来强化符纸里的东西!”他突然注意到,供桌下有一道暗门,暗门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和陶罐里的符纸纹路相连。
林野推开暗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暗门后的地窖里,堆满了符纸,符纸中央放着一个石台,石台上躺着一个人。是村里的神婆,她的胸口插着一把桃木剑,手里紧紧攥着半张符纸,符纸上的字迹依稀可见:“余符之源,在村后老井,井底有‘符母’,毁之……”后面的字迹被血渍覆盖,看不清了。
“符母?”林野的心头一沉,“难道所有的符纸,都是从井底的‘符母’里生出来的?”
就在这时,地窖外突然传来小飞母亲的惨叫。林野等人急忙冲出去,只见小飞母亲倒在院子里,身体正在快速变化,皮肤下的纹路像藤蔓似的蔓延,覆盖了她的整张脸,她的眼睛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和符纸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娘!”小飞扑过去,却被他母亲一把推开,她僵硬地站起身,朝着村后的方向走去,嘴里反复念叨着:“井……符母……要去……”
“她被符母控制了!”老周大喊,“快跟上她!找到符母,或许还有救!”
林野、老周、老王、小杨和小飞跟在小飞母亲身后,朝着村后的老井跑去。老井旁杂草丛生,井口覆盖着厚厚的木板,木板上贴着一张巨大的符纸,符纸上的朱砂正在发光,和小飞母亲皮肤下的纹路遥相呼应。
小飞母亲走到井边,伸手去揭木板上的符纸。“别让她揭下来!”林野大喊着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像是撞在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老周突然将手里的玉佩扔向井口,玉佩刚碰到符纸,就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无形的力量瞬间消失。
林野趁机冲过去,拉住小飞母亲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已经变得像石头一样冰冷,皮肤下的纹路已经钻进了她的骨头里,隐约能看到骨头的形状在发生变化,逐渐变成符纸上的符号。“阿姨,醒醒!”林野用力摇晃着她,可她的眼神依旧空洞,嘴里还是重复着“符母……要去……”。
老王突然举起铁锹,朝着井口的木板砸去:“不管什么符母,砸了再说!”铁锹刚碰到木板,木板突然“哗啦”一声碎裂,井口涌出一股浓烈的黑气,黑气里夹杂着无数张符纸碎片,像蝗虫似的朝着他们扑过来。
“快躲开!”林野拉着小飞和小杨往后退,老周则将玉佩放在井口,玉佩的金光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黑气和符纸碎片。可黑气越来越浓,玉佩的金光逐渐变暗,老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不行,玉佩的力量快用完了!必须有人下去,找到符母并毁掉它!”
“我去!”林野毫不犹豫地说,他抓起地上的地质锤,腰间系上绳子,“你们在上面拉着我,一旦我找到符母,就喊你们拉我上来!”
老王和老周点了点头,将绳子的另一端紧紧攥在手里。林野深吸一口气,顺着井口往下爬。井壁上布满了符纸,符纸上的朱砂像血一样往下流,滴在他的手上,瞬间钻进皮肤里,手腕上的刻痕剧烈发烫,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骨头。
爬了大约十几米,林野终于看到了井底。井底没有水,只有一个巨大的石盒,石盒上刻满了和符纸相同的纹路,纹路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汇成一条小溪,流进石盒的缝隙里。石盒的中央,插着一张完整的符纸,符纸正在发光,无数张符纸碎片从符纸里钻出来,顺着井壁往上飘。这就是“符母”。
林野举起地质锤,朝着石盒里的符母砸去。“哐当”一声,地质锤砸在符纸上,符母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暗红色的光芒瞬间爆发,井底的符纸碎片疯狂地朝着林野扑过来,钻进他的皮肤里。林野的手腕剧烈疼痛,刻痕里渗出大量的血珠,和符母的液体融在一起。
“快砸!毁掉符母!”老周在井口大喊。林野咬紧牙关,再次举起地质锤,用尽全身力气砸在符母上。符母“哗啦”一声碎裂,石盒里的暗红色液体瞬间蒸发,井底的符纸碎片也化为灰烬。
林野松了一口气,刚想喊上面的人拉他上去,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脑海里响起无数道诡异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嘶吼。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刻痕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完整的符纸纹路,覆盖了他的整个手臂,纹路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的方向爬。
“林哥!你怎么样?”小杨在井口大喊。
林野刚想回答,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像庙里的尸体一样。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眼睛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他被符母最后的怨念缠上了。
“别拉我上去!”林野突然大喊,声音变得沙哑怪异,“快把绳子砍断!我已经被缠上了,不能让我上去害了你们!”
“林哥,我们不砍!我们拉你上来,一起想办法!”小飞哭喊着说。
“不行!”林野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吞噬,“记住……如果我变成了它们的样子,就用玉佩……砸我的头……”
话音刚落,林野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朝着井口爬去,皮肤下的纹路发出刺眼的红光。老周看着爬上来的林野,眼泪掉了下来,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玉佩,知道林野说的是对的。如果林野真的变成了“容器”,他们必须毁掉他,否则整个村子,甚至更多人都会遭殃。
林野的头刚露出井口,就看到老周手里的玉佩,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砸!”
老周闭上眼,将玉佩朝着林野的头砸去。玉佩碰到林野额头的瞬间,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林野身体里的符纸纹路瞬间消失,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小杨颤抖着探了探林野的鼻息,突然喜极而泣:“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老周捡起地上的玉佩,发现玉佩上的符母纹路已经消失,只剩下干净的玉面。“符母毁了,余符也散了。”他松了一口气,“我们……安全了。”
小飞母亲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她抱着小飞,哭得撕心裂肺。老王看着手腕上彻底消失的刻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小杨拉着林野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林哥,你吓死我们了。”
林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围在身边的人,虚弱地笑了笑:“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他没注意到,井底的石盒碎片下,有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钻进泥土里,像一颗种子,等待着下一个“引子”出现。而村后的老槐树上,一只乌鸦盯着他们,眼睛里闪过一丝暗红色的光,嘴里叼着的,是一张小小的符纸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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