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像一层薄纱，裹着圣山的岩壁缓缓流动。吉斯是被露水打醒的——沙狼皮虽然厚实，但岩缝口的寒气还是透过织物渗了进来，沾在他的袖口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凉得他胳膊一缩。他睁开眼时，利奥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打火石和木矛被仔细地别在腰间，剩下的半块沙鼠肉干被分成了两份，用油纸小心包着。
“醒了？”利奥见他坐起身，递过来一块肉干，“早上的雾气大，岩壁会更滑，我们得趁雾散之前多爬一段。刚才我听上面有动静，好像还有其他选拔者。”
吉斯接过肉干，咬了一口——冷硬的肉干在嘴里慢慢化开，带着淡淡的咸味。他点点头，把短斧和砍刀检查了一遍，确认武器都牢牢别在身上，然后跟着利奥走出岩缝。
外面的雾气果然很浓，能见度不足十米。赤红色的岩壁被雾气染成了淡红色，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露水，用手摸上去又滑又凉，指尖能感觉到岩石表面细微的纹路，却抓不住任何着力点。风比昨晚小了些，但吹在脸上还是带着刺骨的寒意，吉斯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粗布短衫，却发现短衫早已被露水打湿，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跟着我的脚印走，别踩那些没有石棱的地方。”利奥走在前面，脚步放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昨晚标记过的石缝上。他的皮靴鞋底已经磨得很薄，但在露水的润滑下，还是时不时打滑，每一次打滑都让吉斯的心跟着揪紧——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旦掉下去，连尸骨都找不到。
吉斯跟在后面，激活了“岩石吸附”的能力。手掌和脚掌贴在岩壁上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吸力，像无数个小吸盘牢牢抓住岩石，即使踩在光滑的石面上，也不会打滑。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不让利奥发现自己的异常——在这个人人都想活下去的选拔路上，暴露特殊能力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爬了大约一个小时，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岩壁上，露水慢慢蒸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岩石气味。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像是有人在用力攀爬。
“上面有人！”利奥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抬头望去。
吉斯也抬起头，只见上方五米处的岩壁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艰难地向下移动。那是个极其壮硕的男人，身高至少有两米，肩膀宽得像一头成年的巴尔沙狼，身上穿着一件用黑色兽皮缝制的背心，背心下露出的胳膊比吉斯的大腿还粗，肌肉线条像岩石一样坚硬。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半人高的石锤，石锤的锤头布满了尖锐的石刺，显然是用圣山的硬岩打磨而成。他的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眼一直延伸到下颌，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正死死盯着吉斯和利奥。
“让开！别挡着路！”男人的声音像闷雷一样，在岩壁上回荡，震得吉斯的耳朵嗡嗡作响。他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向下移动，石锤在岩壁上敲出“砰砰”的声响，石屑不断往下掉。
利奥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给男人让出位置。吉斯却没有动——他注意到男人的右脚踩在一块光滑的石面上，那块石面没有任何石棱，还残留着未干的露水，很容易打滑。
果然，男人的右脚刚踩上去，就猛地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下方坠去。他反应极快，左手死死抓住一道石缝，石锤从手中滑落，朝着吉斯砸来。
“小心！”利奥大喊一声，想要推开吉斯，却已经来不及了。
吉斯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侧面一躲，同时伸出右手，精准地抓住了石锤的木柄。石锤比他想象中重得多，至少有三十斤，抓在手里沉甸甸的，震得他的手臂发麻。他用力将石锤往旁边一甩，石锤撞在岩壁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嵌进了一道石缝里。
男人稳住身体，低头看向吉斯，眼神里充满了惊讶，随即变成了不屑：“哼，没想到这么瘦的小崽子，还有点力气。”他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抓住石锤的木柄，用力一拉，将石锤从石缝里拔了出来，扛在肩膀上，“我叫卡伦，来自巴尔东部的黑石聚落。你们两个，也是去血之平台参加选拔的？”
“我叫利奥，他叫吉斯。”利奥连忙回答，“我们正要去血之平台，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再爬一个小时，就能看到血之平台的石阶了。”卡伦看了一眼利奥，又把目光转向吉斯，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过就凭你们两个，尤其是你这个小崽子，恐怕连初选都过不了。初选要测试体能和战斗能力，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说跟人打，能不能扛过负重跑都不一定。”
吉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卡伦话语里的轻视，但在这个世界里，实力才是最好的证明，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利奥有些不服气，想要反驳，却被吉斯拉住了。吉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现在多一个同伴，就多一份安全，没必要因为几句轻视的话就闹僵。
卡伦见吉斯不说话，以为他是怕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不敢说话了？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省得在血之平台上丢了小命。黑石聚落每年参加选拔的人都有十几个，像你这样的，我一只手能打十个。”
吉斯抬起头，看着卡伦，眼神平静：“能不能过初选，不是靠嘴说的。到了血之平台，自然见分晓。”
“哟，还挺硬气。”卡伦挑了挑眉，“行，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怎么丢人。不过现在，我们得一起走——前面有一段岩壁，比这里滑多了，没有石缝，只有一道光滑的石脊，一个人走太危险，三个人一起走，还能互相照应。”
利奥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正担心前面的路不好走呢。”
卡伦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向上攀爬。吉斯和利奥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卡伦的攀爬速度很快，虽然体型壮硕，但手脚却很灵活，石锤在他手里像玩具一样，时不时用来砸开松动的岩石，开辟出落脚点。他偶尔会回头看一眼吉斯，见吉斯跟得很轻松，眼神里的轻视稍微淡了一些，但还是带着不屑——在他看来，吉斯能跟得上，肯定是靠利奥帮忙，不然凭他那点力气，早就掉下去了。
大约爬了半个多小时，前面的岩壁突然变得平整起来。那是一段大约十米长的光滑岩壁，岩壁表面没有任何石缝，只有中间一道宽约半米的石脊，石脊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在阳光下泛着绿光，看起来滑得像抹了油。石脊的两侧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旦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就是这里了。”卡伦停下脚步，指着那段光滑的岩壁，“这道石脊是唯一的路，只能踩着石脊过去。青苔很滑，一步都不能错，不然就会掉下去。”
利奥脸色发白，看着那段光滑的石脊，咽了口唾沫：“这……这也太危险了吧？有没有其他路？”
卡伦摇了摇头：“没有，这是去血之平台的必经之路。我去年来过一次，就是在这里掉下去的，幸好抓住了石脊边缘，才捡回一条命。今年我特意带了石锤，想用来卡住石脊，没想到……”他看了一眼吉斯，没有继续说下去。
吉斯走到石脊前，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石脊上的青苔。青苔又湿又滑，手指一碰到就会打滑，根本抓不住。他站起身，看向卡伦：“你去年是怎么过去的？”
“去年我是趴着过去的，双手和双脚紧紧贴着石脊，一点一点往前挪。”卡伦回忆道，“但就算这样，还是差点掉下去。今年的青苔比去年还多，更滑了，趴着也不一定能过去。”
卡伦说完，深吸一口气，趴在石脊上，双手和双脚紧紧贴着石脊，开始慢慢向前挪。他的身体很重，石脊被他压得微微晃动，青苔在他的手掌下不断打滑，每挪一步，都要停顿一下，确认安全后再继续。
吉斯和利奥站在后面，紧张地看着卡伦。卡伦挪到石脊中间时，突然，他的右手猛地一滑，身体瞬间向右侧倾斜，眼看就要掉下去。他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抓住了石脊的边缘，身体悬在半空，像风中的树叶一样晃来晃去。
“卡伦！”利奥大喊一声，想要伸手去拉，却被吉斯拦住了。
“别过去！你现在过去，只会两个人一起掉下去！”吉斯沉声说道，眼睛紧紧盯着卡伦，大脑飞速思考着对策。
卡伦的脸涨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爬回石脊，但青苔太滑，他的手指根本抓不住，身体晃得越来越厉害，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吉斯突然动了。他走到石脊前，没有趴着，而是直接站在石脊上，双脚稳稳地踩在青苔上，竟然没有打滑。
“吉斯！你疯了！快下来！”利奥大喊，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卡伦也愣住了，看着站在石脊上的吉斯，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明明看到吉斯的脚踩在青苔上，却像踩在平地上一样稳，没有丝毫打滑的迹象。
吉斯没有理会利奥的呼喊，他慢慢走到卡伦身边，伸出右手：“抓住我的手！”
卡伦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有些看不起吉斯，但现在，吉斯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咬了咬牙，伸出左手，抓住了吉斯的手。
吉斯的手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却充满了力量。他紧紧抓住卡伦的手，用力向上拉。卡伦也趁机用右手抓住石脊，慢慢爬回了石脊上。
两人回到岩壁边，卡伦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他看向吉斯，眼神里的轻视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敬佩：“你……你刚才怎么能站在石脊上不打滑？那青苔明明那么滑。”
吉斯笑了笑，没有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有“岩石吸附”的能力。他转移话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赶紧过石脊，不然等会儿太阳更晒，青苔会更滑。”
卡伦点了点头，站起身，看向吉斯：“你有什么办法？你刚才站在石脊上那么稳，肯定有办法让我们安全过去。”
吉斯走到石脊前，对卡伦和利奥说：“你们跟在我后面，踩着我的脚印走。我走一步，你们走一步，不要慌，相信我。”
卡伦和利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知道，现在只能相信吉斯了。
吉斯再次走上石脊，双脚稳稳地踩在青苔上，一步一步向前走。他的“岩石吸附”能力已经完全激活，手掌和脚掌都能牢牢吸附在石面上，即使踩在最滑的青苔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会停下来，等卡伦和利奥跟上来。
卡伦跟在吉斯后面，踩着吉斯的脚印，虽然还是有些打滑，但比刚才自己爬的时候稳多了。他能感觉到，吉斯的脚印处似乎有一种微弱的吸力，让他的脚能稍微抓住石面，不会轻易滑动。
利奥走在最后，他的心跳得很快，但看到吉斯和卡伦走得很稳，也渐渐放下心来，紧紧跟着卡伦的脚步。
三人用了大约十分钟，终于安全地走过了那段光滑的岩壁。当他们踏上对面的岩壁时，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卡伦拍了拍吉斯的肩膀，力道很大，差点把吉斯拍倒：“小子，你真厉害！刚才是我小看你了，对不起。从现在起，我们三个一起走，到了血之平台，也一起参加选拔！”
利奥也笑了：“太好了！我们三个一起，肯定能通过初选！”
吉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同伴，又多了一份在这个残酷世界里活下去的希望。
三人收拾好东西，继续向上攀爬。阳光越来越炽烈，血之平台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吉斯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平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像一群渺小的蚂蚁，在赤红色的岩石上蠕动。
他知道，初选的考验，很快就要开始了。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有两个可靠的同伴，有能在关键时刻救己救人的能力，还有一份对未来的坚定信念。
圣山的风，还在吹。但这一次，风里似乎带着一丝希望的味道，吹拂着三个年轻人的脸庞，陪伴他们朝着血之平台，朝着未知的命运，一步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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