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皇的狂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整个碎魂渊的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之前那股因为力量交融而产生的狂热与兴奋,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极致的安静。
他缓缓低下头,那双翻涌着野心与疯狂的魔瞳,死死地锁在涂山幺幺的脸上。
那不再是看待一件有趣宠物的神情。
也并非审视一件趁手工具的评估。
那是一种,发现了世间唯一能够理解自己的同类,却又恨不得将其拆吃入腹,彻底占为己有的,恐怖的偏执。
涂山幺幺平静地回望着他。
在她的新视野里,这个男人周身缠绕的无数黑色丝线,那些代表着“毁灭”、“孤寂”与“杀戮”的因果,此刻都因为他情绪的剧变而疯狂扭动,发出无声的嘶啸。
可他什么也没做。
他就那样站着,任由那股几乎要将空间都撕裂的恐怖能量在体内冲撞。
“你……”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骨深处碾磨出来的。
“……看到了什么?”
他没有否认。
甚至没有反问。
他在确认。
确认眼前这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狐狸,究竟窥探到了他灵魂深处,何种程度的秘密。
“我看到了你的‘执念’。”
涂山幺幺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死寂的土地。
她没有退缩,也没有被他此刻骇人的气势所压倒。
天缘之力在她体内奔流,让她与这方天地的因果紧密相连,也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底气。
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遥遥指向他心脏的位置,那片无尽黑暗的中心。
“你在等一个人。”
她陈述着自己看到的事实。
渊皇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手腕上那根连接着两人的红线,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华,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皮肤。
他周身的黑色丝线,在这一刻,彻底暴动了!
整个碎魂渊的魔物,都感受到了来自它们君主灵魂深处的惊涛骇浪,它们将头埋得更深,庞大的身躯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呵……”
一声极低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的气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渊皇笑了。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重新走到涂山幺幺的面前。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
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庞上,苍白与潮红交织,形成一种病态而瑰丽的色泽。
“小宠物,你总是能给本尊带来惊喜。”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再次抚上她的脸颊。
这一次,涂山幺幺没有躲。
她能清晰地“看”到,随着他的触碰,一根代表着“探究”与“占有”的黑色丝线,正从他指尖蔓延而出,试图缠绕上她的神魂。
她心念微动,一缕微弱的金色天缘之力从神魂中溢出,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根黑线挡在了外面。
黑线无法寸进,却也不肯退去,只是固执地,一遍遍地,冲刷着那道金色的屏障。
渊皇的动作一顿。
他那双漆黑的魔瞳里,那股偏执的疯狂,燃烧得更加旺盛。
“有意思。”
他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的试探从未发生过。
“你说的没错。”
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承认得坦然,承认得理所当然,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本尊的确在等一个人。”
“但这与你,与本尊要做的事,并不冲突。”
他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睥睨天下的姿态。
“无论本尊在等谁,无论本尊的执念是什么,一个混乱的,正在走向崩溃的魔界,对本尊而言,都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囚笼。”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重新将话题拉回到了他想要的轨道上。
那双魔瞳,再次凝聚在涂山幺幺身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审视。
“而你体内的天缘之力,是修复三界缘法混乱的关键。”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素的冷硬,每一个字都带着命令的份量。
“本尊需要你,用你的力量,来恢复魔界的秩序。”
涂山幺幺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刚刚被她窥破了内心最深沉的秘密,却能在转瞬间调整好姿态,将她的发现,变成他用以驱使她的,另一个筹码的魔头。
他根本不在乎被她看穿。
因为在他眼中,她依旧是他的所有物。
她的力量,她的秘密,她的一切,都只能为他所用。
这是一种何等霸道,何等疯狂的逻辑。
“如果我拒绝呢?”
涂山幺幺轻声问。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但她还是问了。
她想看看,这个男人在撕掉了所有伪装之后,会用怎样的方式,来逼迫她。
“拒绝?”
渊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腕,那根金红色的丝线,在他的动作下,轻轻晃动。
“你觉得,你现在有拒绝的资格吗?”
“小宠物,你好像还没搞清楚一件事。”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恶意。
“你的天缘之力觉醒了,封印破碎了。这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三界那些对这股力量虎视眈眈的野心家而言,你……”
他拖长了语调,欣赏着涂山幺幺那瞬间变化的脸色。
“……就像一盏在黑夜里,被点亮的,毫不设防的灯。”
“‘逆缘’会来找你,仙界那些伪君子会来找你,甚至魔界那些对本尊心怀不满的魔君,也会来找你。”
“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三界的每一个角落蜂拥而至,将你撕碎,吞噬,连一根狐狸毛都不会剩下。”
“你以为,没有本尊的庇护,你能活过明天吗?”
他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涂山幺幺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脆弱的自信与底气,剖得鲜血淋漓。
是啊。
她忘了。
她不再是那个被封印的,平平无奇的小狐狸了。
她是行走的“天缘神女”,是三界所有野心家眼中,最肥美的一块唐僧肉。
而她现在,身处魔界,孤立无援。
唯一的“保护伞”,就是眼前这个,最想将她吞噬殆尽的魔头。
这是一个何等讽刺的,绝望的死局。
涂山幺幺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她不说话了。
她知道,任何言语上的反抗,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她只能看着他,用那双清澈的,倒映着无数因果丝线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
渊皇很满意她此刻的沉默。
他喜欢看她那副明明恨不得咬死他,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样。
“看来,你终于认清现实了。”
他缓缓走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伸出手,这一次,不是触碰,而是轻轻地,挑起了一缕她散落在脸颊边的银发。
“所以,本尊不是在请求你,也不是在逼迫你。”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魔鬼的契约,在她的耳边响起。
“本尊是在给你一个选择。”
“一个能让你活下去,能让你积攒力量,能让你有朝一日,去向‘逆缘’复仇的,唯一的机会。”
他将那缕银发,缠绕在自己的指尖,一圈,又一圈。
动作暧昧,眼神却冰寒刺骨。
“与本尊合作。”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你,用你的天缘之力,为本尊修复魔界。”
“而本尊,为你提供庇护,为你扫清障碍,甚至……可以帮你,找到混沌之心的其他碎片,让你变得更强。”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涂山幺幺看着他指尖缠绕的银发,感觉自己的命运,也如同那缕头发一样,被他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她有的选吗?
她没有。
从她被他从青丘抓走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不甘与愤怒,在她的胸口冲撞。
但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我……”
她刚要开口,却被渊皇打断了。
“别急着回答。”
渊皇松开了她的头发,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本尊的‘合作’,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他忽然抬起手,指向碎魂渊的中心,那里,是之前心奴沉睡的祭坛所在的位置。
“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也为了让我们未来的合作更加‘融洽’。”
“现在,本尊交给你第一个任务。”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玩味与期待。
“去,把那只心奴,给本尊……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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