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的轰然倒台及其党羽被连根拔起,如同在应天府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滔天巨浪久久未能平息。诏狱人满为患,三法司、鹗羽卫、神策提举司的官吏日夜不休,审讯、取证、追赃。街头巷尾,茶楼酒肆,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曾经煊赫无比的左丞相府,被神策军和鹗羽卫联合查封,朱漆大门上交叉贴着盖有刑部和大理寺大印的封条,象征着权力的彻底终结。
然而,权力的真空并未持续太久。就在胡惟庸下狱的第三天,一道震动朝野的圣旨从乾清宫发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书省总揽机务,权柄过重,易生专擅之弊,前事昭昭,足为殷鉴。着即废除中书省,罢丞相之职,永不复设!六部、都察院、通政使司、大理寺等衙门,直属皇帝统辖,奏章直达御前!”
“为协理万机,咨询顾问,特设议政处。简拔忠诚清正、通晓政务之臣入值,秩正五品,称议政学士。其责:阅览章奏,参详机宜,以小票拟具处理意见,贴于奏章之上,是为票拟,供朕亲裁。议政学士不得干预各部院具体行政,不得私谒外官,违者严惩!”
“另设枢机堂,专责处理紧急军报、重大人事及机密政务。遴选兵部尚书、大都督府核心都督等极少数重臣入值,奉旨速办,不经通政司等衙门,直达天听。枢机堂议事,非奉旨不得外传,违者以谋逆论处!”
“为示恩宠,协理全局,特置议政王一职。由朕特旨简任,位在议政处、枢机堂之上,协助朕与太子总揽国政,调和阴阳。此职非世袭,无固定属官,权柄出于朕授,可随时收回。兹委吴王朱栋,为大明首任议政王,望其恪尽职守,不负朕望!”
“钦此!”
这道圣旨,如同惊蛰春雷,彻底炸响在朝堂之上!废除中书省、罢丞相!设立议政处和枢机堂!吴王朱栋晋位议政王!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石破天惊的力量!尤其是那议政王之位,虽明言权柄出于帝授、可随时收回,但将其授予一位实权亲王,且位在新设两大中枢机构之上,其深意不言而喻!
朝野震动!文官集团,尤其是那些曾依附胡惟庸或依赖于旧有中书省体系的官员,惶惶不可终日。勋贵集团则心思各异,有震惊,有观望,亦有暗藏的兴奋与期待。所有人都明白,大明朝的天,彻底变了!权力的游戏,进入了全新的篇章。
圣旨下达次日,文华殿东暖阁被紧急辟为议政处的临时值房。此处紧邻乾清宫,便于皇帝随时召见。值房内陈设简洁,几张宽大的红木桌案,笔墨纸砚齐备,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大明疆域舆图。空气中还残留着新刷油漆的味道,象征着新的开始。
朱栋身着亲王常服,早早便到了。他站在舆图前,看着辽阔的疆域,感受着肩上那沉甸甸的议政王之责,心潮澎湃,更觉责任重大。
不多时,第一批由朱元璋亲自圈定,朱标斟酌权衡的议政学士人选,在司礼太监的引领下,鱼贯而入。一共五人,皆是朝中德高望重、经验丰富或才干卓着之辈:
华盖殿大学士诚意伯刘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睿智,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这位开国谋臣、帝师,虽因胡惟庸排挤而一度沉寂,但其智慧、忠诚和超然地位无可替代。朱元璋将他请出山,置于议政处首位,既是对其能力的肯定,更是为新制压阵,赋予其无上的象征意义和实际影响力。
谨身殿大学士刘三吾,同样年过六旬,但精神矍铄,气质儒雅。作为前元旧臣、洪武朝征召的大儒,他学识渊博,精通典章制度,尤其熟悉前朝得失,是朱元璋倚重的顾问型老臣,为人持重公允。
文华殿大学士吴琳,原吏部侍郎年富力强,约四十许岁。面容方正,眼神沉稳锐利。他长期在吏部,对官员铨选、考绩、天下职官情况了如指掌,熟悉政务运作的关节脉络,以清正勤勉、处事干练着称,是实干派的代表。
武英殿大学士杨靖:,原刑部侍郎,年近四十,气质刚毅,眉宇间带着刑名官吏特有的冷峻。他精通律法,断案如神,以不畏权贵、执法严明闻名朝野,是朱元璋整顿吏治、肃清奸佞的得力干将。
文渊阁大学士詹同,翰林学士承旨,年约五十。气质儒雅中带着书卷气,是朝中公认的文坛领袖、文章大家。他熟悉礼制、典章、文书,文笔老辣,负责朝廷重要诏诰的起草,深谙文书流转之道,对朝廷仪轨和文牍程序烂熟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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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位议政学士,涵盖了谋略、制度、吏治、刑律、文翰等核心领域,既有定海神针般的老臣,又有年富力强的干吏,更有专精特定领域的专家,组合精当,分量十足。
“下官等,参见议政王殿下!”五人齐声行礼,态度恭敬,刘伯温、刘三吾神色平静,吴琳、杨靖、詹同则带着一丝面对新格局的审慎与郑重。
朱栋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威仪:“诸位先生免礼。父皇设立议政处,意在集思广益,协理万机。尔等皆是父皇倚重的股肱栋梁,今后当戮力同心,恪尽职守。”他指了指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来自六部和地方等待处理的奏章,“议政处初立,千头万绪。眼前这些,便是我们今日之始。票拟之责,在于精要,在于切中要害,为陛下提供清晰可行的参考意见。诸位,开始吧。”
没有过多的寒暄,朱栋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以身作则,率先走到主案前坐下,拿起一份奏章开始批阅。刘伯温等人见状,也各自寻了位置坐下。刘伯温与刘三吾坐得较近,吴琳、杨靖、詹同则分坐两侧。暖阁内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翻阅纸张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声响,气氛肃穆而专注。
朱栋一边快速浏览着一份关于河南黄河堤防修缮的奏疏,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这五位重量级的议政学士。刘伯温看得不快,但目光深邃,时而提笔在纸上寥寥数语,直指核心,那份举重若轻的洞见力令人心折。刘三吾则慢条斯理,对着一份工部关于营造凤阳中都的预算奏报,看得异常仔细,时而查阅典籍,时而提笔批注,老成持重。吴琳面前是一份吏部关于地方官员考绩升迁的奏议,他看得极快,手指无意识地在官员名册上划过,显然对其中许多人名和履历了然于胸。杨靖则专注于一份刑部转呈的、涉及多名官员贪墨的复杂案卷,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字里行间搜寻着罪证。詹同则拿着一份礼部关于藩属国朝贡仪制的奏章,看得非常仔细,时不时在稿纸上写下批注,字迹端正有力。
“殿下,”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是文华殿大学士吴琳。他拿着一份奏疏,起身走到朱栋案前,“此乃安徽布政使司奏报,言去岁旱灾后,今春又遇蝗灾,恳请朝廷减免今岁三成秋粮,并拨付赈灾粮种。”他顿了顿,继续道,“下官查阅了吏部存档,该布政使张楷,去岁考评为中上,评语有勤于任事,然稍显急切。又调阅了户部存档的该省去岁税赋实收记录,对比其上报的灾情损失,发现其请求减免三成之数,远超邻省受灾程度相仿者所请,亦远超户部核定的可减免额度。下官以为,此奏请,恐有借灾请免、意图截留税粮之嫌。票拟当驳回其减免三成之请,允其减一成半,并责成其开仓放粮、组织灭蝗自救,朝廷可视其自救成效及户部复核后,再行拨付部分粮种。同时,应提醒吏部,对其后续考绩严加关注。”
吴琳的分析,结合了官员考绩和户部实际数据,有理有据,切中要害,体现了其执掌吏部的专业性和对官员心态的精准把握。
朱栋点头认可:“吴学士所虑周全,分析透彻,所拟意见甚妥。”提笔在吴琳的小票上批了个“可”字。
吴琳退下后不久,武英殿大学士杨靖也拿着一份卷宗过来,声音带着刑名官吏特有的冷峻:“殿下,此乃刑部转呈陕西按察使司上报之疑案。一富商于家中暴毙,其妾侍指认正妻投毒。当地官员以妻害夫律拟判正妻斩刑。然卷宗中,仵作验尸格目记载模糊,仅言未见明显中毒迹象,却未详查是否可能为罕见毒物或诱发心疾致死。死者生前患有严重心疾,且有证人言其死前曾与管家因巨债发生激烈争执。管家在案发后失踪!下官以为,此案疑点重重,仅凭妾侍一面之词及验尸不清便判斩刑,过于草率,恐有冤抑或故意构陷之嫌!票拟当驳回原判,严令陕西按察使司会同精干仵作及刑部派员,重启验尸,详查死因,并全力缉拿失踪管家,彻查死者生前恩怨及债务关系!务求水落石出,不可枉纵,亦不可错杀!”
杨靖的分析,直指案件核心漏洞和程序缺失,逻辑严密,杀气腾腾,充分展现了其刑狱老手的犀利。
朱栋仔细看了卷宗摘要和杨靖的批注,深以为然:“人命关天,不可不慎。杨学士明察秋毫,所拟甚当。发回重审,务必查清!”
谨身殿大学士刘三吾则对工部凤阳中都的庞大预算提出了几点基于前朝营造经验和当下国力的削减建议,并附上了具体的替代方案和节省数额,老成谋国。文渊阁大学士詹同对藩属朝贡仪制提出了存其大礼,删其繁文,重实效而轻虚耗的修改意见,引经据典,文辞雅驯,既维护了天朝体面,又简化了程序。
最后,一直沉默的话该段大学士刘伯温缓缓起身,他手中拿着的并非某一具体奏章,而是一份薄薄的由通政司汇总的《舆情摘要》,上面记录了近期各地奏报中反映的一些普遍性问题苗头。他声音平和,却带着穿透力:
“殿下,诸位。老夫观近日奏报,自空印案发,胡惟庸伏法以来,地方官员,尤其是府、州、县一级,人心浮动,多有观望、懈怠之象。一则因旧制骤废,新制未熟,六部直属陛下,地方一时不知事权如何通达,遇事恐担责,遂多推诿、拖延。二则因涉案官吏众多,牵连甚广,未涉案者亦不免战战兢兢,唯恐引火烧身,不敢任事。此非长久之计。”他顿了顿,睿智的目光扫过众人,“新制初立,除弊固然紧要,然安民、稳吏、保运转,亦为当务之急。老夫建议,议政处票拟时,除按律纠察不法外,当有意识地在涉及地方民生、常规政务的奏报上,多予明确批复,指明办事章程,减少模棱两可之语,以安地方之心,促其各司其职。同时,奏请陛下,可否由吏部、都察院联合行文,晓谕地方:凡非涉案官吏,克己奉公者,朝廷不究既往,望其安心任事;对勇于任事、政绩突出者,新制之下,不吝擢升!如此,或可稍解地方之困,助新制平稳落地。”
刘伯温这番话,高屋建瓴,直指新制推行初期最大的隐忧——地方行政可能出现的瘫痪和效率低下。他的建议,既务实又充满政治智慧,为新生的议政处如何更好地发挥稳定器作用指明了方向。
朱栋听得心潮起伏,起身对着刘伯温郑重一揖:“先生洞若观火,所言切中时弊,实乃金玉良言!栋受教!此议甚善,当立即采纳,融入我等票拟之中,并会商吏部、都察院,尽快形成安抚地方、激励官吏之条陈,奏请父皇圣裁!”
刘伯温微微颔首,平静地坐了回去。其余几位议政学士,包括吴琳、杨靖等,看向刘伯温的目光都充满了由衷的敬意。这位老臣的眼光和格局,确实非比寻常。
议政处虽初立,但在朱栋的统领和这五位重量级学士的协力下,迅速进入了高效、有序且富有深度的运转状态。每一份奏章的票拟,都凝聚着专业的判断和全局的考量。
一个时辰后,位于乾清宫西侧、戒备更为森严的枢机堂内,气氛则截然不同。
枢机堂设在一处独立的由高大宫墙环绕的小院内,门口有神策军最精锐的甲士日夜轮班守卫。院内正厅便是议事之所,陈设更为简单,只有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圆桌和数把交椅,墙壁上悬挂着详细的九边军事布防图。
此刻,圆桌旁坐着寥寥数人:新任兵部尚书老将唐胜宗,鄂国公常遇春,魏国公徐达,大都督府左都督李文忠,大都督府右都督傅友德,以及奉旨列席的议政王朱栋。
枢机堂的首任领班大臣,由朱元璋亲自指定,正是沉稳老练的徐达。
他们正在处理的,是真正关系到帝国安危的紧急军务——一份来自辽东都司的八百里加急密报:侦知北元太尉纳哈出有异动,其部骑兵频繁在辽河套一带集结游弋,似有南下试探或袭扰边墙的意图!
“纳哈出这老贼,贼心不死!”傅友德看着地图上辽河套的位置,浓眉紧锁,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辽东都司兵力分散,直面其锋,压力不小!必须增兵!末将建议,速从北平都司抽调两个精锐卫所,星夜驰援辽阳!同时,令大宁卫、广宁卫加强戒备,烽燧预警需加倍小心!”
唐胜宗沉吟片刻,手指点向大同方向:“老傅所言增兵甚急。然,北平兵动,需防王保保趁机作乱。是否可令山西行都司,向猫儿庄方向前出三十里扎营,多派游骑哨探,做出进攻姿态?王保保若知我山西有备,必不敢轻举妄动,可保北平侧翼无虞?”他看向冯胜和朱栋,寻求意见。
徐达目光在地图上游移,最终落在一直凝神倾听的朱栋身上:“殿下,您意下如何?”
朱栋脑中飞速运转,结合历史知识和当前局势分析。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辽河套区域:“纳哈出狡黠,此等集结,大举南侵可能不大,更大可能是试探我军虚实,或欲行劫掠扰边之举。若我大军仓促集结调动,耗费巨大,反可能正中其下怀,疲我师旅,示敌以怯。”他目光扫过三位老将,语气沉稳有力:
“当务之急,在于固防、明情、慑敌!”
“其一,固防:枢机堂即刻以陛下密旨,责成辽东都指挥使叶旺:加固前沿堡寨工事,尤其辽河沿岸薄弱处!清野坚壁,将靠近边墙的粮草、百姓内迁,勿给其劫掠之机!各堡寨守军,进入最高戒备,弓弩火器备足!”
“其二,明情:命叶旺精选最得力夜不收侦察兵,乔装深入辽河套腹地!务必探明,纳哈出主力确切位置、兵力规模、马匹状态、粮草囤积点!是否有后续部队集结迹象?每日一报,不得间断!另,命其组织精悍骑兵,组成数支快速游弋分队,沿边墙内侧机动巡防,遇小股元骑,务必歼灭!若遇大股,则依托堡寨固守,燃烽火告急,同时飞马急报!”
“其三,慑敌,传旨北平都司,燕山三护卫,立即进入一级战备,枕戈待旦!但严令:未得枢机堂明旨,不得擅自越境出击!此乃震慑,亦是预备队!同时,传旨山西行都司,命其精选五千精锐骑兵,即刻向猫儿庄方向前出五十里扎营!每日派多股精骑,大张旗鼓巡弋边境,遇元军哨骑则驱赶或歼灭!务必让王保保知晓我山西有重兵虎视眈眈!所需粮草军械,由山西布政使司全力筹措保障,枢机堂行文督办,不得有误!”
朱栋的部署,层次分明,攻守兼备,既有扎实的防御基础,又有积极的情报刺探和战略威慑,将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避免了大规模劳师动众,却保持了强大的反制能力和弹性。
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唐胜宗、傅友德几位位沙场宿将,听着朱栋条理清晰、切中要害、兼顾了战略与战术细节的部署,眼中赞赏之色更浓。李文忠抚掌道:“殿下思虑周全,老成持重!固防、明情、慑敌六字方针,深得兵法要旨!末将无异议!”
“末将附议!此策稳妥!”唐胜宗和傅友德齐声赞同。
朱栋点头:“那便请魏国公执笔,以枢机堂名义,拟具方略,附上详细调兵、布防、粮草指令,呈陛下御览,用印后即刻以八百里加急发出!辽东、北平、山西,三路并进!”
“遵命!”徐达立刻坐到主位,铺开专用密折,提笔疾书。枢机堂高效、机密、直达天听、决策迅速的特点,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朱栋处理完枢机堂的紧急军务,回到议政处时,已是午后。值房内依旧忙碌,但气氛井然有序。刘伯温正与詹同低声讨论一份礼部关于科举细则的奏疏,吴琳在快速批阅吏部文书,杨靖则对着另一份案卷蹙眉深思,刘三吾在查阅典籍。
朱栋刚坐下,王瑾便悄声进来:“殿下,太子殿下驾临。”
朱标一身杏黄常服,脸上带着温煦的笑意走了进来。议政学士们连忙起身行礼。
“诸位先生辛苦。”朱标摆摆手,目光扫过桌案上分门别类、贴着小票的奏章,尤其在看到刘伯温桌上那份关于安抚地方的条陈草稿时,眼中赞许之色更浓,“议政处运转顺畅,有条不紊,诸位先生劳苦功高。”
他走到朱栋身边,拿起一份吴琳票拟的奏疏看了看,笑道:“吴学士于吏治民生,明察秋毫,所拟切中肯綮。”又拿起杨靖那份要求重审疑案的票拟,正色道:“杨学士明刑弼教,人命关天,正当如此。”最后看向刘伯温:“刘公所虑深远,安地方稳吏心,乃新制根基,孤深以为然,当尽快具本上奏父皇。”
刘伯温微微欠身:“殿下过誉,老朽分内之事。”
朱标勉励了众人几句,便与朱栋走到一旁隔间说话。
“二弟,议政处有刘公等诸位大才坐镇,枢机堂军务亦处置得当,为兄甚是欣慰。”朱标看着弟弟眉宇间的疲惫,温言道,“然千斤重担系于一身,切莫操劳过甚。”
“谢大哥关心。”朱栋揉了揉眉心,“议政处有刘公掌舵,诸学士各展所长,弟稍觉宽心。枢机堂军务,幸有魏国公等宿将同心协力。只是这议政王之位,上承天听,下协百司,责任重大,如履薄冰。”
朱标了然,眼中闪过一丝深邃:“胡逆虽除,余波未息。朝中暗流涌动,地方恐生懈怠,边患又起,此皆新制必经之阵痛。二弟居中调度,劳心劳力,为兄深知。”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关切,“母后前日召妙云、靖澜入宫叙话,言及二弟夙兴夜寐,甚是挂念。常叔叔生辰在即,鄂国公府设家宴,母后特意叮嘱,让你务必携靖澜同往,一则贺寿,二则稍作歇息。”
提到常遇春和常靖澜,朱栋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意:“常叔叔身体渐愈,此乃大喜。我定当携靖澜前往贺寿,也让她与家人团聚。”
朱标点头,随即压低声音,神色略显凝重:“另外,墨筹在清理户部存档时,发现了几笔经由胡惟庸之手,流向开平卫指挥使司的异常钱粮调拨,数额不算巨大,但名目含糊,去向蹊跷。开平卫指挥使于琥,乃胡惟庸一手提拔之旧部。孤已密令隼眼暗中查探其近日动向及边军异状。此事隐秘,二弟心中有数即可,枢机堂那边,亦需留意北边军情有无异常关联。”
朱栋眼神一凝,胡惟庸的余毒竟可能渗透到边军?这老贼当真阴魂不散!他沉声道:“明白。我会让李炎加派人手,配合隼眼彻查于琥及开平卫!枢机堂处理军报时,亦会特别留意开平方向动向。”
兄弟二人又低声交流了片刻对朝局走向的预判和新制推行可能遇到的更深层次阻力,朱标便起身离去。
朱栋回到主案前,窗外日影西斜,将暖阁染上一层金色。他看着案头依旧等待处理的奏章,看着伏案疾书的刘伯温、凝神思索的吴琳、严谨批阅的杨靖、与詹同讨论的刘三吾……一股沉甸甸却又充满希望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废除中书省只是掀开了新篇章的第一页。建立并巩固这套前所未有的议政处-枢机堂-议政王制度,平衡各方势力,涤荡官场积弊,应对内外挑战,确保其高效、廉洁、稳固地运转,才是真正的万里征程。
前路漫漫,荆棘密布。但他并非独行。有父皇如日当天的信任,有大哥深谋远虑的扶持,有刘伯温这般定海神针的指引,有吴琳、杨靖、詹同、刘三吾等能臣干吏的鼎力相助,有鹗羽卫、神策军的忠诚拱卫……更有他来自异世的洞见与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一份来自户部关于清丈田亩的奏疏,目光沉静而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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