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脉的发现如同在星火谷投下了一颗充满希望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玄素子信中警示的内部渗透风险,便如同潜藏在暗处的毒蛇,悄然露出了獠牙。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巡夜护卫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山林隐约传来的夜枭啼鸣。王莽步履匆匆,甚至来不及扣紧因疾走而松开的皮甲束带,便叩响了谢景珩与林晚居住的木屋门。他的脸色在跳动的油灯光线下,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公子,林姑娘,”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们可能……真的被渗透了,而且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
他将一份由暗哨记录的、写满异常事件的羊皮卷放在屋内粗糙的木桌上。墨迹犹新,记录着近日来的几起蹊跷事件:
“七日前,西区三号粮仓值守的两名护卫同时报告,于子时前后听到仓内传出类似耗子啃咬的窸窣声,但联合巡查后,未发现任何鼠患痕迹,粮袋也无破损。值得注意的是,此粮仓存放的是我们应急储备的耐储存谷物。”
“五日前,护卫队日常操演后清点器械,发现训练用弓箭短少了五把。搜寻三日无果,却在后山一处废弃的狐狸洞内被发现,弓弦已被割断,箭簇有刻意磨损的痕迹。此举不似偷盗,更像破坏与误导。”
“最严重的是昨夜,”王莽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最后一条记录上,“子时三刻,一个黑影试图借助钩索潜入工坊区,尤其是靠近铁匠炉和新建火药试验棚的区域。此人极为警觉,触动了林姑娘建议设置的、隐藏在屋檐下的细线铃铛,暗哨立即示警。对方反应极快,竟在合围之前,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从一处看似无法通行的排水暗渠逃脱,只留下半截被利刃割断的钩索。”
谢景珩默默听着,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照出冰冷的锐利。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仿佛在叩问着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看来,刘瑾在韩猛折戟沉沙后,确实改换了策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想从内部蛀空我们,让我们不攻自破。”
林晚拿起那半截做工精良、带有细微官方制式印记的钩索,眉头微蹙。她沉吟片刻,抬头看向王莽和谢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玄素子前辈所赠的‘清心散’配方,或许正是破解此局的关键。此物能令人于无知无觉间吐露真言,正是甄别内奸的利器。”
一直守在外间,闻讯赶来的赵铁柱此刻忍不住插话,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这帮龟孙子!竟敢摸到咱家里来撒野!让俺带人,把最近行为可疑的都抓起来,一个个审问!就不信揪不出这些耗子!”
“不可!”谢景珩和林晚几乎同时出声制止。
谢景珩看向赵铁柱,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铁柱,稍安勿躁。莽撞行事,只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内应隐藏得更深,甚至可能冤枉好人,寒了大家的心。”
林晚接口道,思路清晰:“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契机,让所有人都能自然地接触到‘清心散’。” 她目光流转,落在桌角一本记录着节气的简陋日历上,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再过七日,便是谷雨节气。按照此地习俗,需熬制并饮用预防春季疫病的草药茶。我们或可借此机会,在茶汤中加入微量‘清心散’。”
王莽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林晚的意图:“此计甚妙!谷雨饮药茶是传统,无人会起疑。届时,我们只需安排人手,在众人饮用后,以关心身体、询问感受等名义进行看似随意的交谈,便可暗中观察甄别。”
谢景珩赞许地看了林晚一眼,随即下令:“王莽,此事由你全权安排,务必做到自然妥帖,不露痕迹。铁柱,你的人马暗中戒严,一旦确认目标,立即控制,绝不能给其传递消息或狗急跳墙的机会。”
“明白!”王莽和赵铁柱齐声领命,眼中燃烧着同样的决心。
谷雨那日,天气晴好。星火谷中央的空地上,早早便支起了几口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锅,周郎中带着几位弟子,将按照“清心散”配方精心调配、又混入了寻常防疫草药的茶汤分发给排队的众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而复杂的药香,混合着春日泥土和花草的气息。
林晚、谢景珩与王莽则坐在不远处地势稍高的一座了望木楼里,窗户微开,视野恰好能覆盖整个广场。他们面前摆放着星火谷现有人员的名册,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而专注。
饮过药茶的人们,被引导至几个不同的休息区。那里,早有王莽精心挑选的、心思缜密且受过简单训练的“问讯员”等候着。他们以拉家常、关心劳作、探讨谷内事务等方式,与人们自然交流。
时间一点点过去,木楼内的气氛愈发凝重。当结果最终汇总到王莽手中时,即使是以他的沉稳,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铁青。
“五个……竟然有五个被收买或胁迫的内应!”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其中包括负责西区粮仓轮值的一名小队长,护卫队器械库的一名保管员,甚至……还有工坊区一名负责记录物料进出的小管事!”
这些人职位不算最高,却如同蚁穴,分布在关键环节,若不及早清除,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发现得早。”谢景珩的声音冰冷,带着肃杀之意,“王莽,立即行动,控制所有目标,分开审讯,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赵铁柱早已按捺不住,亲自带人如猛虎下山般扑向目标。行动迅速而隐蔽,在大部分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五个内应已被悄然带离。
审讯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在“清心散”的残余效力和王莽等人的心理攻势下,这些内应陆续吐露了实情。他们大多是被靖安军以家人安危或重利诱惑,负责传递消息、制造混乱、破坏关键设施,并为一个更大的行动做准备。
就在审讯接近尾声时,赵铁柱急匆匆地再次闯入木楼,手中捏着一小卷几乎被揉碎的纸条,脸色难看至极:“刚从那小管事鞋底的夹层里搜出来的!是密写文书,用特殊药水显形了!”
谢景珩接过纸条,快速浏览,瞳孔骤然收缩,他将纸条递给林晚和王莽,声音沉得如同山雨欲来:“三日后,将有一支伪装成边境行商的大型商队前来,携带大量‘紧俏物资’。这些内应的任务,是确保商队顺利通过外围警戒,并在我方接收‘货物’时,制造混乱,配合商队中混入的靖安军‘影刃’精锐,里应外合,目标是彻底摧毁我们的矿场和核心工坊,尤其是……火药工棚。”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敌人的计划可谓歹毒至极,若非提前识破,星火谷必将遭受重创。
片刻后,谢景珩抬起头,眼中不再是冰冷的杀意,而是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与决断。他看向王莽和赵铁柱,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既然客人如此‘盛情’,连行程和计划都告知了我们,我们若不精心准备一场‘欢迎仪式’,岂非失了待客之道?”
王莽与赵铁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燃起的战意。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铁血的味道。
一个将计就计、张网以待的反制计划,在这深沉的夜色中,迅速且周密地铺开。星火谷这台战争机器,再次高效地运转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即将互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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