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那声音如同潮水,从下方的黑暗中涌来,迅速逼近!密集、粘稠,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填满了狭窄的甬道。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跟它们拼了!”老鱼头嘶哑地低吼,将手中即将燃尽的刀鞘残骸猛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掷去!那点微弱的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光弧,瞬间便被无尽的黑暗吞没,只留下更浓郁的焦糊味。
但这徒劳的举动,却像是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引爆了下方的存在!
“嗬——!”
一声非人非兽、如同千百人同时倒抽冷气的嘶鸣,猛地从拐角后炸响!紧接着,那“沙沙”声变成了狂暴的奔腾!
它们来了!
陈渡背靠着湿冷的石壁,剧痛和虚弱几乎要将他撕裂,但在死亡逼近的刹那,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力量猛地从身体深处涌出!他一把推开搀扶他的钟伯,用那根木棍死死抵住地面,嘶声喊道:“靠墙!蹲下!护住头脸!”
没有时间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所有人执行这唯一的指令。几人死死贴住两侧滑腻的石壁,蜷缩起身体,将最脆弱的部分保护起来。
就在他们完成这动作的下一秒——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腐臭和泥腥气的“洪流”,猛地从下方拐角处冲了上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甬道!
那不是水流,是“东西”!无数冰冷、湿滑、带着坚硬角质和粘稠液体的躯体,如同决堤的洪水,撞上了紧贴石壁的众人!
“呃!”
陈渡只觉得像是被飞奔的马车连续撞击,木棍脱手,整个人被撞得狠狠贴在石壁上,胸口仿佛彻底碎裂,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了出来。三娘和丫蛋的惊叫声被淹没在这恐怖的洪流中。老鱼头、钟伯、李老汉……所有人都被撞得东倒西歪,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那东西擦着他们的身体、头皮、脸颊奔腾而过,带着令人作呕的摩擦感和冰冷的温度。看不清具体形态,只能感觉到是某种多足的、节肢状的、体型不小的生物,数量多到令人绝望!
它们似乎并非特意攻击,更像是在……迁徙?或者被什么惊扰,仓皇奔逃?只是这狭窄的甬道,成了它们唯一的路径,而陈渡他们,恰好挡在了路上。
这狂暴的冲撞持续了约莫十几息的时间,感觉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当最后几只“东西”拖着沉重的身体、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从他们身边挤过,朝着他们来时的上方涌去后,甬道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恶臭,和众人劫后余生、如同破风箱般的剧烈喘息。
“咳咳……呕……”李二狗第一个受不了那气味,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丫蛋!丫蛋!”三娘惊慌地摸索着怀里的女儿。
“娘……我没事……”丫蛋细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极大的恐惧,但还活着。
“渡哥!渡哥你怎么样?”钟伯顾不上自己浑身疼痛,慌忙去摸身边的陈渡。
陈渡瘫在石壁下,感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胸口更是痛得失去了知觉,只有喉咙里不断涌上的血腥味提醒他还活着。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勉强动了动手指。
“还活着……”钟伯摸到他微弱的脉搏,松了口气,但心又立刻揪紧。陈渡的伤势,经此一撞,恐怕……
老鱼头挣扎着坐起身,摸索着周围。“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
“像是……巨大的尸蟞?或者……水蜈蚣?”李老汉声音发颤地说,他在运河边见过不少水虫,但从未见过如此巨大、数量如此之多,且透着邪性的。
“它们好像……是在往上跑?”三娘回忆着刚才的感觉。
往上跑?离开这水府深处?难道下面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惊动了它们?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不能待在这里……”陈渡终于缓过一口气,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下面……可能有变……趁现在……快走……”
他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必须在彻底倒下前,为其他人找到一线生机。
老鱼头明白他的意思,强撑着站起来。“走!往下!”
这一次,连搀扶陈渡都变得极其困难。他几乎无法自己行走,全靠钟伯和李老汉一左一右架着,脚拖在地上,向下挪动。
甬道依旧向下,坡度似乎平缓了一些。那诡异的低语声早已消失,只剩下哗哗的水声越来越响。
又向下艰难地行进了数十丈,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光!
不是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光,而是一种柔和的、稳定的、仿佛月光般的青白色光辉!
有光!
绝望中的人们,如同溺水者抓住了稻草,精神陡然一振!
“加快点!”老鱼头催促道,尽管他自己也步履蹒跚。
越靠近那光,水声越大,空气中那股硫磺味也越发明显。
终于,他们走出了狭窄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比之前锁龙枢所在的那个水潭洞窟略小,但依然壮观。洞顶垂下无数发光的钟乳石,那青白色的光辉正是来源于此,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白昼,虽然这“白昼”带着一种冰冷的色调。
而在洞穴的中央,并非深潭,而是一条汹涌奔腾的地下暗河!河水不是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浑浊的乳白色,散发着浓郁的硫磺气息,水汽氤氲,温度明显比外面高出不少。河水撞击在礁石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暗河的对岸,不再是冰冷的石壁,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只见对岸的河滩和洞壁之上,竟然生长着大片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蕨类植物,还有一些扭曲怪异的、苍白无叶的树木,构成了一片诡异而美丽的“地下森林”。
更让人震惊的是,在那些发光的植物之间,隐约可见一些简陋的、用石头和木头搭建的窝棚的轮廓!
有人?!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居住在这里?!
陈渡被架着站在甬道出口,望着对岸那超乎想象的景象,以及河面上蒸腾的、带着硫磺味的热气,昏沉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地方,似乎完全独立于上方那冰冷、死寂的水衡水府。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而他们,闯入了一个未知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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