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罗云谷经过一夜的喧嚣与动荡,终于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九曲灵芝被重新封印回草园核心,由叶擎天和几位长老亲自加固守卫。被解除控制的药老在服下安神丹药后,也已沉沉睡去,只是眉宇间仍残留着惊悸与疲惫。
叶凡回到叶珠为他安排的僻静房间,闩好房门,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禁制后,这才真正松懈下来。白日里的惊心动魄,尤其是药老被诡异符咒控制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他盘膝坐在榻上,从怀中贴肉处,取出一枚温润古朴、刻有云纹的玉佩。
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玉身,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注入其中。片刻后,一个苍老却带着几分缥缈之意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
【小子,今日之事,看来是让你大开眼界了?】
叶凡在心中苦笑回应:“玉前辈,何止是大开眼界,简直是心惊胆战。那控制药老的符咒,邪异非常,竟能让人如提线木偶……前辈,这世间,像这样修炼诡异法术、行此鬼蜮伎俩的……修仙者,很多吗?”
古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后,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看尽沧桑的淡然响起:
【多?何止是多。叶凡,你需明白,你所踏上的这条路,名为‘修仙’,问的是长生,图的是超脱。但这条路,从来就不是什么阳关大道,而是一座亿万生灵争渡的独木桥。】
【你问修仙问神者有多少?】古玉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可谓恒河沙数,难以计量。人族,凭借先天灵慧,是修仙的主力,宗门、世家、散修,遍布寰宇。妖族,吞吐日月精华,觉醒血脉神通,寿元绵长者,实力滔天。甚至一些天地异兽、草木精灵,乃至机缘巧合下通了灵智的山石器物,只要不断汲取天地灵气,历经磨难修炼,理论上,皆有得道之机。】
“器物……也能成仙?”叶凡感到难以置信,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古玉。
【哼,小子,莫非瞧不起器物?】古玉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便如我,若得惊天机缘,受亿万载灵气滋养,再渡过那九重器劫,未尝不能化形成道,逍遥天地。这天地万物,皆有一线生机,这便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的道理。】
叶凡心神震动,只觉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浩瀚无垠、光怪陆离的画卷。人族炼气、妖族修体、精怪通灵、器物化形……无数生灵在以各自的方式,向着那渺茫的长生之境奋力攀登。
但古玉接下来的话,却将这画卷渲染上了一层残酷的底色:
【然而,你也莫要将修仙想得太过美好。这条路,千辛万苦,荆棘密布。最大的难关,便是寿命!】古玉的声音凝重起来,【人族寿元不过百载,妖族虽长亦有尽时。若不能在寿元耗尽前突破境界,延长寿命,任你惊才绝艳,最终也不过是一抔黄土。为此,资源、功法、机缘,便成了所有修行者拼命争夺的东西。今日你见的阴谋诡计、杀人夺宝,在这条路上,不过是寻常之事。】
【为了一株能增寿元、涨修为的灵草,亲友反目、师徒相残者,比比皆是。为了一部高深功法,灭人满门、掀起腥风血雨者,亦不罕见。所谓仙风道骨、逍遥物外,那是站在顶峰之人才有的姿态。脚下的累累白骨,谁又看得见?】
叶凡默然。他想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不正是为了师父玄云真人所需的九曲灵芝吗?虽然师父未曾明说用途,但想必也是为了应对修行路上的某个难关。他自己,不也正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欺骗与窃取吗?
“那……成仙成神,希望岂非极其渺茫?”叶凡感到一阵无力。
【渺茫?哈哈哈哈哈!】古玉发出一阵苍凉的笑声,【何止是渺茫,简直是逆天而行!每一次大境界的突破,都伴随着恐怖的天劫,九死一生!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都倒在了天劫之下,魂飞魄散。但正因其渺茫,正因其艰难,每一个仍在坚持、仍在攀登的修行者,无论其手段如何,其求道之心,都值得一丝敬畏。】
古玉的声音最后变得严肃:【叶凡,你既踏上此路,便需有觉悟。不仅要刻苦修炼,与天争命;更要时刻警惕,与人争运。心慈手软,天真烂漫,在这条路上活不长久。今日罗云谷之事,便是给你最好的警示——看不见的敌人,往往比明刀明枪更可怕。】每个人都想长生不老,正如你看到的你师傅,罗云谷谷主长老们,虽然是一介凡人,只是常年习武,身体强壮点罢了,他们也怕死,也千方百计求地修仙之路。他们现在可是跟你一样有练气四层的基础,谷主,武功不如长老,但却是练气八层了。“这么说,他们也是修仙者?”叶凡问道。玉前辈没好奇地说到,难道你看不出谷内法阵和禁止?武林平庸之辈会使用?
“可是同样练气四层,为何他们会法阵禁制,我却不会呢?”叶凡挠头,难道自己没学?“法阵,禁制等,他们哪里会施法?无非是有些资源,拿资源和高级修仙者交易罢了,幸好谷主还没到筑基,还没神识,不然看出你的修仙身份,怕是你小命不保。”
叶凡紧紧握住手中的古玉,冰凉的温度让他心绪渐渐平静,眼神却愈发坚定。玉前辈的话,像一把重锤,敲碎了他之前对修仙之路残留的些许浪漫幻想,露出了其残酷、真实的底色。变强,变强,自己是要加倍修炼了。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他没有退路。为了师父,也为了自己心中那点不甘平凡的微光,他必须在这条布满荆棘的独木桥上,坚定地走下去。
只是,目光不经意间望向叶珠住所的方向时,他心中那抹因欺骗而生的愧疚,似乎又沉重了几分。在这个残酷的修仙世界里,叶珠那份不设防的信任与纯真,显得如此珍贵,却又如此……脆弱。
夜还很长,叶凡的修行之路,也才刚刚开始。罗云谷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风雨,或许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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