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月无光。广州府城外的古码头区,早已废弃多年,残破的栈桥,如同巨兽的枯骨,伸向漆黑的水面,唯有夜鸮偶尔掠过,发出几声凄厉的啼叫。咸腥潮湿的河风,裹挟着腐朽木料的气息,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两道黑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地潜行至,一片被高大栅,栏围起的区域前。这里曾是最大的货栈,如今显然已被漕帮掌控。栅栏内,零星几点灯火摇曳,映出几个漕帮,帮众巡逻时懒散拖沓的身影。
李云金与黄小凤伏在,一处残破的矮墙后,屏息观察。
“东南角,两队守卫交叉巡逻,间隔十五息。”李云金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如刀,瞬间判断出守卫的规律,“西侧靠河,防守较松,但地势低洼,泥泞难行。”
黄小凤凝神打量着,货栈建筑的轮廓,低声道:“主货仓是前朝旧制,通风窗开在,背阴面的高处,或有破损。或许可从那里进去,避开正门守卫。”
一个精于判断时机与路径,一个熟知建筑结构与弱点,两人的能力,在此刻形成了,完美的互补。
利用巡逻交错的短暂空隙,李云金身形如电,率先悄无声息地,翻过栅栏,落地无声。他回头,向黄小凤伸出手。黄小凤略一迟疑,将微凉的手放入,他温热的掌心。李云金稍一用力,她便借力,轻盈地落入院内,两人迅速隐入,一堆废弃的木箱之后。
掌心一触即分,却都留下了,一瞬异样的触感。
依着黄小凤的指引,他们绕到货仓,西侧背阴处。果然,高处的砖墙上,有几处通风窗,其中一扇的木棂,已然腐朽脱落大半,留下一个刚好容人,钻入的缺口。李云金蹲下身,双手交叠垫在膝上。黄小凤会意,足尖在他掌心轻轻一点,被他稳稳托起,敏捷地钻入了,那黑黢黢的窗口。随即,一条柔软的绸带,从窗口垂下,李云金抓住,借力一跃,也无声无息地,翻了进去。
货仓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幽深。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陈年灰尘、腐朽木料、阴湿水汽,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古墓开启时的,土腥气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没有灯火,只有微弱的月光,从高窗缝隙漏下,勉强勾勒出库房内,巨物林立的轮廓。
然而,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这巨大的货仓里,堆积如山的,并非预想中的粮盐货箱,而是各式各样,残破不堪的古建筑构件!
雕着螺旋云雷纹的粗大梁木,如同巨兽的肋骨,杂乱却又似乎暗含着,某种规律地架在一起;刻有模糊兽首的沉重石础,像一颗颗沉默的头颅,散落四处;印着诡异图腾的残破瓦当,堆积成小山;甚至还有整片的,雕花窗棂、断裂的飞檐斗拱……所有这些,都带着漫长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和阴森死气。
它们并非胡乱堆放,而是被人分门别类,甚至隐隐围绕着中心,某个尚未完成的区域,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仪式般的排列。寂静中,仿佛能听到,这些古老木头,和石头在无声地嘶吼,诉说着被强行,从原址剥离、聚集于此的怨怼。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邪异、压抑、非人间的冰冷气息,与《百越舆地志》中记载的那邪阵,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他果然…在这里布阵…”黄小凤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惧后的干涩,下意识地靠近了,李云金一步。
李云金眼神锐利地扫过,这如同鬼蜮的仓库,手已按上了,腰间的软剑剑柄。周世雄的疯狂,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此时,仓库深处,隐约传来,一阵金属敲击石的清脆声响,以及模糊的人语声!
有人在这深夜的鬼地方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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