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雨后的空气,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和泥土草木的清新。李云金暂居的别院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仍在翻阅,今日救灾账目的侧影。
叩门声轻响。
“进。”他未抬头,以为是侍从。
门扉轻启,带入一丝微凉的夜风。李云金抬眸,竟是黄小凤站在门外。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藕荷色衣裙,发髻重新梳过,簪着一支简单的玉簪。手中提着一个精巧的小篮,神色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却又比白日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和。
“李公子,冒昧打扰。”她声音清越,“白天多谢你援手。见你衣袖破损,恰好我随身带了伤药,和针线,若公子不弃,可愿让我代为修补?”
李云金微怔,放下账册起身:“区区小事,黄姑娘不必挂心。自有仆役处理。”他下意识地,将受伤的手臂,往身后稍掩,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自己都觉意外。他竟然有,一点不愿意在她面前,显露狼狈的局促感。
黄小凤却已走进来,将小篮放在灯旁的茶几上,语气坚持,带着她特有的那股韧劲:“刮伤虽浅,淋了雨水恐易化脓。我这药膏是家传方子,清热化瘀最好。至于这衣裳,”她目光落在那道破口上,“上好云锦,寻常仆役针线,恐难复原如初。今日救灾,公子出力甚多,聊表谢意,也是应当。”
话已至此,再推辞反倒矫情。李云金只得道:“那……有劳姑娘了。”
他依言坐下,挽起破损的衣袖,露出那道浅痕,和周围一小片皮肤。烛光下,伤痕更显清晰。
黄小凤先是,用干净棉布蘸了温水,仔细替他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泥渍,动作轻柔专注。微凉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皮肤,带来一阵极细微的战栗。随后,她取出那只白瓷小盒,挖取少许碧色药膏,仔细涂抹上去。药膏清润,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瞬间缓解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
接着,她拿起针线。那针细如麦芒,线是极其匹配,布料颜色的靛青丝线。
真正令人惊异的,是她的手法。
指尖翻飞,运针如梭,速度快得,几乎带起残影。那针尖精准地,穿梭在布料经纬之间,每一次落点都恰到好处,抽拉线路的力道,均匀至极。这绝非寻常闺阁女子的,绣花功夫,倒更像……更像她白日里,施展“金丝缠腕”绝技时的,那种精准与高效,只是花在了,这方寸针织之间。破损处在她手下,慢慢缝合,线脚细密整齐,蜿蜒如云纹,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修补的痕迹。
李云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伤口移到了,她的脸上。
烛光柔和地勾勒着,她的侧脸轮廓,鼻梁秀挺,唇瓣微抿,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她全神贯注,呼吸轻缓,整个世界,仿佛都凝聚在了,指尖的那一根细针之上。有一种沉静的、不容打扰的力量。
书房里极静,只能听到烛火,偶尔噼啪的轻响,以及丝线穿过,布料的细微沙沙声。
一种久违的、近乎陌生的暖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漫过李云金的心口。他习惯了算计、防备、独自承担,早已记不清,上一次被人如此细致、专注,且不带任何目的地关怀,是何时何地。这感觉陌生得,让他心慌,却又……贪恋这一点点温度。
他喉结微动,视线胶着在,那暖光中的侧颜上,心弦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轻轻拨动,余音震颤。
黄小凤似乎感受到,他过于专注的视线,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耳根悄然漫上,一抹极淡的绯色,但她没有抬头,只是将注意力,更加集中在,那即将完成的缝合上。
最后一针收尾,她利落地咬断线头,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作品,这才抬眼,唇角牵起一个浅淡,却真实的微笑:“好了。这几日莫要沾水,伤口应无大碍了。”
李云金收回目光,垂下眼帘,看着那,几乎天衣无缝的补丁,低声道:“多谢……姑娘好手艺。”
“举手之劳。”黄小凤收起针线药膏,举止恢复了,往常的利落,“夜已深,不便多扰,告辞。”
她提起小篮,微微颔首,转身离去,留下若有似无的药草清香,以及那盏烛火,在李云金深沉的眼底,跳动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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