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兵磕着手里的瓜子说道：“此处小洞天即将落地生根，他的来源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北离的应天帝都，跨地少说也有千里，这个小镇只能算是弹丸之地，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这里算是应天城的一块后市，占地百里，咱们隔壁，就是当初北离应天城的皇宫大店，不过现在吗，应该已经被拆的七七八八。”
苏阙心中很是感慨，原来自己待得这么一块地方竟然还真是块当年的风水宝地了。
不过那也只是以前了。
李琰兵继续说道：“不过这么大块地方，北周一直都没有怎么开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此处天地的某种压制，第一小天地是世间唯一的一块人造天地，是当初剑仙裴楚荆一身剑气包裹而形成的，靠近的人，大部分都没什么好果子吃，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人造小天地被世间所不容，所以哪怕仅仅存在六十年，外面的天道镇压早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次，基本上没有啥实力的都不会去触霉头。”
“不过现在小天地落下之后，这些烦恼就迎刃而解，接下来北周接手这么一块地方，要卖给那些修仙势力，或者财力雄厚的家族，你应该也有这个想法，崔甲那么一位武神境，总归身上的钱财还是不少的。”
李琰兵想了想说道：“我呢，没有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好心肠，你也别想着白嫖，我有一个朋友，是北周即将派遣到这里的县丞大人的朋友。”
苏阙挑了挑眉，心想，你这朋友，称谓挺长啊。
“他呢，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卖给你一份应天城如今的地图，不贵，只要五百两。”李琰兵张开五指，笑嘻嘻道。
“还有，你现在也算是富甲一方了，还准备在这边儿扎根，买了一两间铺子，一两条街恐怕还不够，总归得要积累些人脉，远水难救近火，远亲不如近邻，我这个朋友，值得你花钱同样交个朋友，说不得以后能给你开开绿灯。”
李琰兵似乎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伸出两根食指，做了个十的手势，笑道：“不贵，一千两。我和他两个人脉，你用起来绝对称手。”
苏阙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李琰兵摊开双手，笑道：“我帮朋友交朋友，多好的事儿！人家不夸我都属于他们不厚道。”
苏阙哑口无言，但仍就犹豫。
李琰兵见到苏阙一时间没有回答，便笑道：“一千两交了两个朋友，多好的买卖？财散人聚嘛。”
苏阙想了想，随后不再犹豫，说了声“好。”
“痛快人儿，跟你这种人做生意，就是舒坦。”李琰兵一拍双手，竖起大拇指笑道。
随后李琰兵拍了拍身旁的板凳，说道：“来，买卖的事情谈完，我要跟你说一件天下皆知、天下称颂的大事！”
但随即他又猛地一拍大腿，话锋一转：“可这也是世间最憋屈的大事！做的人憋屈，看的人，也憋屈！”
苏阙依言坐下，目光沉静地望向他，等待着下文。
李琰兵收起笑容，正色道：“崔甲的来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曲阳关，就是你离开小镇后，必须去的地方。”
苏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李琰兵看着他这般模样，声音陡然拔高，朗声道：
“曲阳关内备雄甲，三十二万背嵬军。
满甲寒光映冷月，青稞美酒壮胆心。”
吟罢，他盯着苏阙，一字一句道：“这曲阳关，与你脚下这处人造洞天，以及南边的蛊仙福地，并称为世间三大独立小天地。你这儿，是靠裴楚荆一身剑气撑起来的；南边那个，是儒释道三家用一块神灵尸骸硬生生造的；而曲阳关……”
他语气一沉，带上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它最是血腥！那是二十年前一场大战，死了近百万人，靠着冲天的死气和煞气，再耗费数十年修建，才隔绝出来的一座血肉关隘！如今就坐落在蓟州东南，是北周抵挡六国联军的最前沿，也是一处……人间炼狱。”
苏阙的呼吸微微一滞。“炼狱” 二字，像块冰，砸在他的心口。
“二十年前，”李琰兵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那烽火连天的岁月，“北魏、北齐、古蜀、大理、南楚、南晋，六国联军，如黑云压城，直逼北周边关！”
“而北周，当年七国最强，岂会畏战？当今圣上御驾亲征，率五十万精锐，意欲毕其功于一役！”
他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带着痛彻心扉的沉重：“可谁曾想……葫芦口一役，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连皇帝老儿都沦为了阶下囚！”
苏阙瞳孔一缩。五十万，全军覆没？ 这个数字带来的冲击，让他几乎无法想象那是怎样尸山血海的场景。
“消息传回，朝野震动，庙堂之上，人人自危，都在想着各自的退路。”李琰兵的话调在此处一顿，随即如同利剑出鞘，陡然变得激昂，“就在这大厦将倾之际！一个人站了出来！一个谁都瞧不上的闲散王爷——柴瑾！”
“他散尽家财，集结府兵，收拢残军，只用了一天！仅仅一天！便在曲阳关聚起三万人！”
“三万人？”苏阙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看向李琰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三万，对六十万！”李琰兵伸出三根手指，声音斩钉截铁，“所有人都说这是螳臂当车，是自取灭亡！柴瑾同样也知道，六十外精兵强将，在面前，就算有地利也很难发挥出来，自己只有区区三万人，也绝对打不起消耗战，所以这场举世皆敌的大战，只过了三个月，就落下了帷幕！”
他站起身，衣袖无风自动，仿佛自身已化作战场上那面不倒的战旗。
“你猜结果如何？”他根本不等苏阙回答，便一拳砸在掌心，声如洪钟，“退了！六十万联军，硬是被他打退了！不但守住曲阳关，更是将六十万联军彻底打崩！三万破六十万，古往今来，唯此一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到此处，李琰兵激动得难以自抑，他转回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苏阙，一字一句地问道：
“现在你可知，整座曲阳关，最不缺的是什么？”
他根本不需要苏阙回答，手掌猛地攥成铁拳，骨节噼啪作响，声音带着血与火的烙印，轰然炸响在苏阙耳边：
“是死战！是传承至今，刻进每个人骨子里的——死战之志！”
苏阙听到这些，胸中如有惊涛骇浪，根本无法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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