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好的聚灵阵盘只有巴掌大小，触手温润，上面镌刻的阵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自发地牵引着周围稀薄的灵气。
纪云按照《基础阵法详解》里关于聚灵阵的记载，在三清殿后方，靠近修复好的药园附近，选择了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灵气稍显活跃的地方，将阵盘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中央。
随着他打入一道启动法诀，阵盘嗡鸣一声，微光绽放。以阵盘为中心，一个直径约三丈的透明光罩缓缓形成，虽然肉眼几乎不可见，但灵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其存在。光罩之内，空气中的灵气开始明显变得浓郁起来，虽然还远达不到洞天福地的程度，但比起蜀山其他地方，已是天壤之别。
“成了！”纪云感受着光罩内明显清新了许多的空气，以及那丝丝缕缕主动往身体里钻的灵气，心中振奋。
他立刻盘膝坐在阵眼位置，运转《蜀山基础炼气诀》。功法刚一运行，汇聚而来的灵气便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经脉。修炼速度，比平时快了近一倍！
“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纪云喜不自胜。照这个速度，他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巩固筑基初期的境界，并向筑基中期发起冲击。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功德值再次归零。但看着眼前实实在在的聚灵阵，他觉得这50点花得值！
接下来的几天，纪云几乎足不出户，除了必要的进食和休息，所有时间都泡在聚灵阵里修炼，同时如饥似渴地研读那本《基础阵法详解》。
有了理论和实物（聚灵阵盘）参照，他对阵法的理解突飞猛进。虽然还布置不出什么像样的阵法，但至少能看懂蜀山那些残破阵法的基本结构和破损点了。
而清明，则一如既往地扮演着他“模范杂役”的角色。扫地、挑水、打理药园，偶尔还会用那“炼气期三层”的微末修为，帮老道童去后山较远的地方打点柴火。
他似乎对纪云鼓捣出的聚灵阵毫无兴趣，从未靠近窥探，只是远远看到时，眼中会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神色，似是怀念，又似是嘲弄。
纪云乐得如此。他现在资源在手，只想闷声发大财，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午后，纪云刚刚结束一轮修炼，正准备研究一下如何修复主殿那个最基本的“除尘避湿”小阵法，山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不同于之前黑风寨土匪的粗野，这喧哗声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
“里面的人听着！青阳宗执事驾到，蜀山掌门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青阳宗？
纪云眉头一皱。这是方圆千里内最大的修仙宗门，实力远非蜀山这种破落户可比。据前任记忆，青阳宗与蜀山并无什么交情，甚至隐隐有些打压，怎么会突然上门？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旁边面露忧色的老道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缓步走出大殿。
只见山门牌坊下，站着三名身着青阳宗标准青色道袍的修士。为首一人，面白无须，眼神倨傲，腰间挂着一枚代表执事身份的玉牌，修为在筑基中期左右。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弟子，也都是练气后期的样子，同样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那青阳宗执事看到纪云出来，目光在他身上一扫，感受到筑基初期的灵力波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随即被更浓的不屑所取代。
“你就是蜀山现任掌门纪云？”他语气淡漠，连基本的拱手礼都欠奉。
“正是贫道。”纪云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礼，“不知青阳宗执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那执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乃青阳宗外门执事，赵干。此番前来，是通知你蜀山一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破败的蜀山景象，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根据三大宗门与周边各派共同订立的《灵脉养护公约》，凡占据灵脉之地却无力维护、导致灵脉持续衰微者，当酌情削减其属地范围，或由有力宗门代为管辖，以免灵脉资源白白浪费。”
纪云心中咯噔一下，生出不妙的预感。
赵干继续道：“你蜀山占据的这条微型灵脉，近百年来源源不断为尔等提供灵气，然观你蜀山现状，门人凋零，传承几近断绝，连最基本的聚灵阵法都无力维持，实乃暴殄天物！经我青阳宗勘察认定，蜀山已无能力养护此灵脉。”
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故，我青阳宗决定，即日起，接管蜀山灵脉核心区域——后山剑冢及周边三里之地！限你三日之内，撤出该区域，不得有误！”
什么？！接管剑冢？
纪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蜀山再破落，后山剑冢也是门派禁地，是历代先辈埋骨和封存传承之所！虽然现在被封禁，无人能入，但那象征着蜀山的根！青阳宗此举，无异于刨根！
而且，什么《灵脉养护公约》？他根本没听过！这分明是看蜀山势弱，找个借口巧取豪夺！
“赵执事！”纪云压下怒火，沉声道，“我蜀山立派于此数百年，剑冢乃我先辈安息之地，岂容外人接管？至于灵脉养护，我蜀山自有打算，不劳贵宗费心！”
“自有打算？”赵干嗤笑一声，指了指周围，“就是这般打算？让灵脉日渐枯竭？纪掌门，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青阳宗乃是按‘规矩’办事，也是为了此地灵脉长远计！你若识相，乖乖让出剑冢，或许还能保留你这前山几间破屋苟延残喘。若是不识相……”
他身后两名弟子适时地上前一步，筑基中期的灵压混合着练气后期的气势，毫不客气地向纪云压来！
“哼！只怕你这蜀山最后的香火，今日就要断了！”
赤裸裸的威胁！
纪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呼吸一窒，体内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筑基初期对中期，加上对方人多势众，硬拼绝对没有胜算！
他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对方夺走剑冢？那蜀山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掌门，药园已浇完水了。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清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广场边缘，手里还提着一个旧木桶，身上沾着些泥土，一副刚干完杂活的样子。他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场中紧张的气氛，目光平静地看向纪云。
赵干三人也看向了清明，神识扫过，发现只是个气息微弱、穿着杂役服饰的炼气期三层小修士，顿时露出鄙夷之色。
“哪里来的杂役？滚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一名青阳宗弟子呵斥道。
清明却像是没听见，依旧看着纪云，等待指示。
纪云心中一动。清明在这个时候出现，绝非偶然！他是在提醒自己什么？还是……他有办法？
纪云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他不能冲动，必须拖延时间！
他看向赵干，语气放缓，但依旧坚定：“赵执事，此事关乎我蜀山根基，非同小可。可否宽限几日，容我与门中……商议一番？” 他刻意在“门中”二字上顿了顿，目光扫过清明。
赵干眉头一挑，也瞥了清明一眼，脸上讥讽更浓：“商议？就凭你这掌门，加一个杂役？纪云，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也罢，就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若还不让出剑冢，休怪我青阳宗按‘规矩’办事，强行清场！”
他冷哼一声，袖袍一甩：“我们走！”
说完，带着两名弟子，驾起遁光，嚣张地离去。
直到青阳宗的人消失在天际，纪云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掌门？”老道童担忧地走上前。
纪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看向依旧提着木桶，安静站在原地的清明，走了过去。
“你刚才……”纪云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清明微微躬身：“弟子只是完成分内之事，前来复命。惊扰掌门，请掌门恕罪。”
又是这套说辞！
纪云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压低声音问道：“青阳宗之事，你怎么看？”
清明抬起头，深紫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反问道：“掌门欲守，还是欲让？”
“剑冢乃蜀山之根，岂能相让！”纪云斩钉截铁。
“既然如此，”清明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那便需让他们知难而退。”
“如何知难而退？”纪云追问，“对方有筑基中期，我们……”
清明打断了他，目光投向青阳宗之人离去的方向，语气淡漠：“蝼蚁之撼树，未必需自身力大。只需让树觉得，撼动蝼蚁，会沾上不必要的麻烦，或付出远超所得的代价，其自会退去。”
纪云心中一震。
清明这话，意有所指！他不是要硬拼，而是要借势？或者制造麻烦？
“你的意思是？”
清明收回目光，看向纪云，缓缓道：“弟子听闻，青阳宗与南边黑沼的‘万毒门’素有嫌隙，摩擦不断。而黑风寨……似乎与万毒门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纪云眼睛猛地一亮！
他瞬间明白了清明的意图！
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如果让青阳宗的人认为，强行接管蜀山，可能会引来万毒门的干涉，或者会陷入与本地地头蛇（黑风寨）的麻烦之中，他们或许就会重新权衡利弊！毕竟，为了一条微型灵脉的部分区域，是否值得同时得罪两个势力（哪怕其中一个很弱小）？
关键是，如何让青阳宗“相信”这一点？
纪云看向清明，发现对方说完那句话后，便再次低下头，恢复了那副沉默寡言、人畜无害的杂役模样，仿佛刚才那番蕴含着冰冷算计的话语不是出自他口。
纪云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看向清明，“此事，你做得很好。”
这一次的夸赞，带上了几分真心。无论清明出于何种目的，他确实在关键时刻，指出了破局的方向。
清明微微躬身，没有再多言，提着木桶，默默走向了后院。
纪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个魔尊弟子，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从里面捞出什么。可能是救命的甘泉，也可能是致命的毒药。
但眼下，他需要这口井里的“水”。
“看来，得去找黑风寨的‘老朋友’们，好好聊一聊了。”纪云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青阳宗想刨他的根，那就别怪他，把水搅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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