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送奶车在化工研究院后门的岔路口停下。林蔚然推开车门时,司机没回头,只低声说了句:“别走正门。”她没应声,贴着围墙边的灌木走了五十米,绕到后巷的消防通道。风里带着昨夜雨水的湿气,她右手始终插在夹层里,指尖压着那张内存卡的边缘。
公安局的侧门有执勤登记。她低头刷卡,保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签了名字。走廊灯光惨白,脚步声在瓷砖上回荡。她穿过刑侦大队的办公区,推开顾明远办公室的门。
屋里没人。窗帘半拉,桌上摊着几份文件,最上面一张盖着红章。她站在门口,把内存卡从夹层抽出,放在办公桌中央。三秒后,门从外面推开。
顾明远走进来,肩上的警服肩章擦过门框。他看见桌上的卡,脚步没停,径直走到档案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纸面印着“案件接管通知书”,落款单位是市局专案组,日期是昨天下午。
“从今天起,这案子归我管。”他说,“所有外部调查行为,一律禁止。”
林蔚然盯着那张纸,声音很平:“我刚从南樟县回来。那四个铁桶倒下去的时候,地面冒泡,空气里有甜味。摄像机录了十七分钟,GpS轨迹完整,时间戳精确到秒。你只要看一眼——”
“我不需要看。”他打断她,“证据必须由法定程序提取。你现在交的,属于非法获取的视听资料,不具备司法效力。”
她抬眼看他:“那你成立专案组,是为查案,还是为封口?”
顾明远没回答。他转身去挂警帽,动作很慢,像是在等什么。她注意到他腰间的枪套没扣严,里面露出一角照片。她往前半步,看清了——是父亲站在报社门口的背影,穿着那件旧风衣,手里拎着公文包。照片边缘泛黄,右下角有道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打开又合上。
“这张照片,你怎么会有?”她问。
他手顿了一下,没回头:“不该问的别问。”
“你昨天还让我相信你。”她声音低下去,“现在却让我停手?”
“我不是让你停,是让你退。”他终于转过身,“上面有人盯着你。他们知道你父亲的事,比我们清楚得多。”
“我们?”她盯着他,“你说的‘我们’,是指你和我?还是你和他们?”
顾明远沉默。他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瑞恩生物”四个字上画了个圈,又用力划掉。笔尖在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放下笔,整理了下领带,像是要出门。
“你现在最安全的方式,”他说,“是消失。”
林蔚然没动。她盯着那张照片,又看向桌上的内存卡。几秒后,她突然伸手抓起卡,转身走向门口。手碰到门把时,她停下。
“你说要活着揭开真相。”她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铁,“可如果真相永远不见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门被她猛地拉开,又重重摔上。走廊的灯闪了一下。
她快步穿过办公区,没人拦她。下楼梯时,右手一直攥着内存卡,指节发白。二楼拐角,一个穿制服的警员抱着文件迎面走来,看了她一眼,低头避开视线。她认得那张脸,是顾明远的搭档,上周还在排污管现场拍过她的肩。
走出公安局大门,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台阶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膜,看不清里面。她绕到另一侧,沿着人行道往东走。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她没拿出来。走了两百米,她拐进一条窄巷,靠墙站住,终于把卡从指缝里抽出。
卡面有细微划痕,是昨晚在夹层里蹭的。她用指甲刮了刮,确认没裂。然后她把卡塞进内衣夹层,紧贴胸口。那里还有一张纸片,是父亲旧案卷里的一页,她一直带着。
她抬头看了眼路牌,右转走上主街。公交车站有电子屏,滚动播放本地新闻。画面切到一条快讯:“市卫健委通报,瑞恩生物实验室经多次检测,未发现违规排放。”她盯着那行字,站了五秒,转身走向公交站台。
车来了,她上车刷卡。司机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她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手一直压在包上。车子经过电视台大门口时,她起身下车。
院子里有施工队在拆旧棚。她绕过建材堆,走进主楼。电梯正在检修,她走楼梯上四楼。走廊尽头是新闻部办公室,门开着。她看见台长背对门口,在翻一份文件。
她站在门口,没敲门。
台长听见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翻。“你回来了。”他说,“顾警官刚来过电话,说你手里有不该有的东西。”
林蔚然没答。她站在原地,看着台长把文件合上,推到一边。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台长说,“非要把一篇稿子发出去,结果人没了二十年,名字还在内部黑名单上。”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你的记者证,先交上来吧。”
她没动。
台长把纸袋推到桌边:“等风头过去,再还你。”
林蔚然盯着那个纸袋。三秒后,她抬起手,解下胸前的证件,放在纸袋上。金属夹子碰在桌角,发出一声轻响。
台长点点头,把证件收进抽屉,锁上。他站起身,绕过桌子往外走,经过她身边时顿了顿。“别逼我做更难的事。”他说。
门关上后,办公室只剩她一人。她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收拢,指甲再次掐进掌心。窗外传来施工的敲打声,一下一下,像在凿墙。
她转身走向资料室。门没锁,她推开门,打开灯。靠墙的柜子里堆着旧磁带和硬盘,她蹲下身,拉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有个空盒,标签写着“2003年环保专题”。她把盒盖掀开,把内存卡放进去,推回深处。
站起身时,她的目光扫过对面墙上的日历。今天是五月十八日,数字被红笔圈了出来。她记得这个日期——二十年前,父亲最后一次提交举报材料,就是这一天。
她走出资料室,顺手关灯。走廊灯光昏黄,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片灰白的天光。她走到楼梯口,停下,从包里摸出一支口红。蹲在墙角,她用口红在水泥地上画了一个向下的三角,底边压着一道旧划痕。画完,她站起身,用鞋尖蹭了蹭边缘,确保痕迹不显眼。
这是她和父亲之间的暗记,三年前在陈建国血书里发现的。只有他们知道,三角朝下,意思是“此处藏物”。
她拍了拍手,走向出口。经过前台时,保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报。她走出电视台大楼,阳光照在脸上,但她没抬头。右手插进包里,指尖再次触到那张纸片的边缘。
她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步伐稳定。街对面有辆银色轿车缓缓启动,车头调转方向,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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