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纠缠仪像一只冰冷的机械蜘蛛，盘踞在实验室正中央。
八条合金触手末端的电子纹路闪烁着幽蓝光芒，将李四特笼罩在一片不祥的光晕之中。
他被牢牢固定在金属床上，拘束器如同活物般刺入他十二对脑神经节点，每一次微小的电流脉冲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穿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调试脑波增幅器，仪器表面浮动着不断变幻的六芒星符号，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大脑利用率稳定在16.7％，不愧是唯一赢下祭坛赌约的聪明人。”白发教授抚摸着操作台，玻璃罩反射出他略显畸形的后脑——皮层表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芯片，像是一片金属苔藓。“前庭额叶异常活跃，真是完美的样本。”
李四特试图挣扎，但肌肉松弛剂让他的身体如同浸水的棉絮，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只有眼球还能转动，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些交错纵横的管道，仿佛要在上面烧出两个洞来。
当增幅器的蓝光再次扫过他的前庭额叶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直冲脑海。
就在这剧痛中，母亲临死前的脸突兀地浮现出来。
那个瘦弱的女人倒在他怀里，胸口洇开刺目的红。
她的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颊，粗糙的掌心里带着熟悉的皂角味，混合着血腥气。
“孩子……别怕……”她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力，“你…你不是野种…你就是妈的孩子……”
那双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里，凝固着深深的愧疚与解脱。
“不……”
李四特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拘束器感应到他的情绪波动，立刻加大了电流。剧痛让他浑身痉挛，却也让记忆更加清晰。
然后，另一个画面覆盖了血腥的记忆。
国防大学的训练场上，阳光正好。陆嫣然在信任背摔练习中倒向他怀中，少女的清香瞬间驱散了血腥的回忆。
他稳稳接住她，两人近距离对视，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微光。
“做我女朋友！”
他当着全校的面宣布，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看着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怒斥，只是微微偏过头，轻轻“哼”了一声。
图书馆里，他们并肩研究情绪能量的生物化学基础，她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出一篇篇论文。
“如果情绪可以量化，那么理论上也能被引导和储存。”
她的声音冷静而知性，眼神却闪烁着与他一同探索未知的兴奋。
还有那个星空下的夜晚，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没有挣脱。
这些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与眼前冰冷的现实形成残酷的对比。
极度的不甘与愤怒在他胸中翻腾，像一头被囚禁的野兽，疯狂撞击着牢笼。
他感觉到体内那澎湃却无所依托的能量，在这强烈情绪的刺激下，开始如垂死的星辰般闪烁起来。
凝滞，却固执的缓缓向右手三根义肢转移。
“情绪波动加剧，”研究员冷静地报告，“前庭额叶活跃度提升至18.2％。”
“很好，”白发教授拿起一支细长的注射器，针尖在幽蓝光线下闪着寒光。
“强烈的情绪有助于保持样本的新鲜度。我会在取出前庭额叶前提取你的记忆，让你在克隆体中获得完美重生。”
他像是在谈论一件物品的保养，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教授缓缓将注射器扎向李四特的太阳穴。
冰冷的针尖越来越近，李四特瞳孔紧缩。
母亲的血，陆嫣然的吻，黑龙寨的火焰，祭坛的赌约……无数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回。
那微弱的能量在本能的驱使下，迅速向义肢枪转移，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皮肤，距离只有0.01公分的瞬间——
嗡！
实验室中央，一道全息投影毫无预兆地亮起。
一位身着挺括中山装的老者身影凝聚成形。他面容肃穆，眼神锐利，不怒自威。
“美丽联邦联合十七国向我方提出十四场赌约比赛。”老者的声音洪亮，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瞬间打破了实验室凝重的气氛。
“你们那边准备的如何？预期参赛者有没有信心？”
一瞬间，整个实验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教授的手僵在半空，针尖微微颤抖。正在记录数据的研究员们也齐齐停下动作，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全息投影吸引。
那些原本站在阴影中，亲临现场“观看”手术的各方大佬——国安张部长、赵川、张擎宇、陆明远——此刻都下意识地集体后退半步，巧妙地脱离了全息投影的摄像范围，如同退潮般隐入更深的黑暗里，沉默不语。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周普，那个一直眼神暗淡的国安处长，此刻眼中却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希冀之光。
他猛地向前一步，挺直了脊梁，声音坚定得几乎有些破音：
“报告首长！李四特情绪稳定，时刻准备着！只是李四特他……”
他的话音未落。
下一刻，当所有人的视线因这短暂的混乱和周普的回答，而下意识地转回手术台时——
他们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被纳米拘束器死死固定，注射了肌肉松弛剂的李四特，嘴角竟然缓缓勾起，露出一个极其诡异，混合着嘲讽、愤怒与决绝的笑容。
他的右手，那本该无法动弹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挣脱部分束缚，艰难地比出一个手枪的形状，对准了人群中的张大帅。
然后，他勾动了中指。
“bIU。”
一个清晰的拟声词，如同冰锥，刺破了手术室里凝固的空气。
而手术室外，隐隐传来巨大的爆炸和惊呼声，以及激烈的枪战声。
异能者联盟的营救人员，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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