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冷，带着泥土和腐烂植被的气息钻入鼻腔。
李四特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再次晕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山洞冰冷的地面，身上还盖着他破旧的外套。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来——祭坛空间，泰坦族类狼生物、逻各斯金属球、陆嫣然参与的试炼、收服的奴隶巴尔克、类狼生物提出的黑暗森林赛场、选定的十三名参赛代表……
之后呢？
比赛结果如何？
“阿曼达？”
李四特习惯性在脑海中呼唤。
没有回应。
那片自从上次试炼结束后就变得喧闹的意识空间，此刻依旧死寂得可怕。
曾经如影随形，时而狡黠，时而絮叨的电子音，并没有回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落感攫住了他。
尽管李四特一直对阿曼达抱有戒心，但她早已成为力量的一部分，甚至是在孤独和危险中一个特殊的“伙伴”。
阿曼达的沉寂，比任何伤痛都让他感到不安。
李四特尝试调动体内的能量。
指尖，一缕熟悉的暗紫色光芒悄然浮现，微弱而稳定地缠绕着。
【湮灭指】回来了。
意念微动，皮肤表层似乎覆盖上一层无形的韧性薄膜。
【气态金属盾】的被动感应也恢复了。
甚至连【拟态】技能也在意识中清晰感应。
异能回来了。
并且，在阿曼达陷入沉寂之后，这些基于纳米暗金属的能力，似乎真正成为他自身的一部分，如臂使指。
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空？
李四特支撑着坐起身，骨头像是生锈般发出咯吱声。
洞外传来低低的谈话声，是武力老师，似乎在和另一个人交谈。
李四特悄无声息地挪到洞口岩石的阴影处，向外望去。
武力依旧是一身风尘仆仆的作战服，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锐利。
而站在他对面的人，却让李四特瞳孔微缩。
那是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的中年人，身形挺拔，面容普通得没有任何特点，属于扔进人海瞬间就会遗忘的那种。
但他站在那里，周身却仿佛萦绕着一层无形的力场，将光线和声音都微微扭曲，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细节，也无法完全听清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
“……联盟需要他。”
灰衣人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即便有能量场的干扰，这几个字还是清晰地传入李四特耳中。
“但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联盟。变色龙和灰鼠的事……”
武力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沙哑。
“这是必要的牺牲，或者说，必要的考验。” 灰衣人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说道：
“没有背叛，如何看清一个人的本质？他的表现，我很满意。”
李四特的心猛地一沉：
这一切都是一场考验？
就在这时，那灰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慢慢转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岩石的遮蔽，精准地落在李四特藏身的位置。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高深莫测，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小友，既然醒了，就出来聊聊吧。”
李四特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灰衣人。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盟主’。” 灰衣人微微一笑，那笑容让他普通的面容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却也更显神秘。
“或者，更准确地说，我是‘异能者联盟’的引导者。欢迎加入异能者联盟。”
异能者联盟！
武力老师一直提起的，由祭坛幸存者组成的松散组织。
其中，有叛徒！
“感谢你救了我和我的老师。但抱歉，我对加入任何组织都没有兴趣。”
李四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盟主对于他的拒绝有些意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劝道：
“为什么？因为变色龙的背叛？还是觉得联盟无法给你提供庇护？
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单打独斗的结局，往往是被各个击破，或者成为某些势力实验室里的标本。联盟，是同类唯一的归宿。”
“同类？”
李四特咀嚼着这个词，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盟主，望向西南方向，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不知道她获得纳米暗金属和能量共鸣异能后，身体能不能恢复。
“嗯……我要去找一个人。她因为我受了重伤，现在生死未卜。”
稍微停顿片刻，李四特接下来的语气斩钉截铁：“在确认她安全之前，我不会考虑任何其他事情。”
这既是真实的理由，也是李四特此刻最好的推脱借口。
盟主静静地看了李四特几秒钟，那双看似平凡的眼睛里，仿佛有星辰生灭，数据流转。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仿佛是长辈看着闹情绪的孩子，又像是科学家观察着有趣的实验现象，也像是猎人望着陷阱中挣扎的猎物。
“重情重义，很好。”盟主轻轻颔首：“去找她吧。或许，当你找到她的时候，你会对‘同类’，对‘联盟’，有更新的认识。”
他没有再劝说，也没有阻拦，只是对武力微微点头示意一下，然后便转身，一步迈出，身影如同融入空气中一般，缓缓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山林的光影之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武力走到李四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不信他，但他说得对，虽然你身体恢复，你目前的处境依旧危险。张家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
这语气，仿佛在交代后事，李四特忍不住问：
“老师，你要走？”
“盟主安排我去做更重要的事，你知道，为了救你……”
武力神情复杂地停下来，轻拍着李四特肩头叮嘱说：
“小子，记住，活下去，然后变得更强。只有站在足够的高度，你才能看清棋盘，甚至……成为执棋的人。”
说完，武力向李四特点一下头，转身，朝着与盟主消失不同的方向，几个起落间，身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
转眼间，热闹的山洞外，只剩下李四特孤身一人。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体内力量在缓慢恢复、增长，脑海中却一片寂静。
盟友转身离去，前路迷雾重重。
他握紧了拳头，指尖的暗紫光芒微微闪烁。
陆嫣然。
无论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都无法阻挡我找寻你的脚步。
等着我，我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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