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指尖深深掐进树干,树皮的碎屑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树顶那抹幽绿的目光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动他紧绷的神经——白枫没走,这说明陆子昂的追杀远未结束。
月光在《玄碑录》上流淌,碑纹在他臂弯处灼烧,烫得皮肤泛起薄红。
他低头看向书页,模糊的山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先是嶙峋的山脊线,接着是山脚下散落的房舍,青竹村的竹篱笆、晒谷场、老槐树下的石磨,竟与那村庄的轮廓严丝合缝。
“原来古碑的线索,从一开始就埋在我长大的地方。”林渊喉间发紧。
赵无名说的“旧史”,怕是与青竹村的湮灭、母亲断腿的山匪、甚至父亲早亡的真相都脱不了干系。
他攥紧书页,指节发白——这些年他像只缩在壳里的蜗牛,以为藏起锋芒就能护好母亲,可当古碑现世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就已碾碎了所有侥幸。
树顶传来枝叶摇晃的轻响。
林渊余光瞥见白枫的影子动了动,却没跳下来,反而顺着枝桠往林外挪去。
他忽然明白——对方在等月至中天。
碑纹的热度突然暴涨,《玄碑录》的纸页无风自动,“唰唰”翻到空白页。
月光穿透叶缝,在纸上投下重叠的光斑,那些光斑竟慢慢连成线,勾勒出一座截断苍穹的险峰。
林渊瞳孔骤缩——这是裂天岭!
大楚北边陲最凶险的绝地,传闻上古仙殿崩塌后,整座山被劈成两半,岭中空间乱流能绞碎筑基修士的法袍,更有说那里埋着颠覆仙途的秘密。
“去,还是不去?”林渊摸着臂上发烫的金纹,想起母亲咳血时的苍白面容,想起云鹤宗外门弟子看他凡骨时的冷笑,想起陆子昂追杀时眼里的势在必得。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决绝——退无可退,唯有破局。
后半夜的露水打湿了鞋尖,林渊将《玄碑录》贴身藏好,顺着白枫离开的方向摸出密林。
他在山脚下的茶棚买了顶斗笠、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又往脸上抹了层灶灰——这是推演过十三种易容术里最不显眼的伪装。
当他混进往北疆去的商队时,赶车的老张头只扫了他一眼,便递来半块炊饼:“小友也是去裂天岭碰机缘? 那地儿邪乎,可别学那些愣头青往深处钻。“ 林渊接过炊饼,喉结动了动:“讨生活罢了。”他的目光扫过商队最后一辆马车,车帘缝隙里露出半截玄色衣袖——是追踪者。
推演台在脑海中运转,青铜古碑的虚影浮现,将这三日的行程、商队成员的口音、追踪者的灵气波动全纳入推演。
第二日午后,当商队经过一片野杏林时,林渊借故去林子里解手,反手在树后贴了张改良版迷踪符。
等他再出现时,追踪者的气息已出现在两里外的山坳——他们循着符阵追到了一处废弃的土地庙,却只找到件被撕烂的青衫,和半块染血的炊饼。
“好手段。”林渊蹲在树杈上,看着追踪者们举着传讯玉牌大呼小叫,嘴角扯出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
他知道陆子昂不会轻易放弃,但至少能争取三日缓冲。
三日后,裂天岭的轮廓终于刺破云层。
林渊站在山脚下,只觉灵气像被扔进沸水的乱麻,刺得皮肤生疼。
商队在半里外扎营,老张头冲他喊:“小友真要进去? 我听跑货的老周说,上个月有个金丹修士进去,出来时浑身是血,只喊着’碑...碑‘就咽气了!“ 林渊拉紧斗笠,没回头:“讨生活的人,哪有挑地方的资格。”
他踏入雾气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抽气声——刚才还平稳的地面,此刻正像活物般蠕动,岩石缝里渗出幽蓝的光,那是空间乱流的先兆。
越往里走,灵气越浑浊。
林渊的推演台开始发烫,古碑虚影在脑海中旋转,将紊乱的灵气轨迹一丝丝理顺。
当他走到第三重雾障时,脚下突然一沉——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他整个人往下坠去!
坠落的风灌进衣领,林渊本能地抓住岩壁,却见石头像豆腐般碎裂。
他咬着牙催动《苍松劲》,七道虚影在身侧浮现,替他撞开几块落石。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正摔在一片漆黑的洞窟里,头顶的裂缝透下微光,照出前方一座青铜巨碑——足有十丈高,碑面刻满流动的符文,每一道都与他臂上的金纹同频震颤。
“补位者,可否承受万劫之重?” 血红色的字迹浮现在碑顶,林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伸手触碰碑面,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掌心火辣辣地疼。
这疼意还未消退,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冷笑:“小子,你跑得倒是快。” 林渊猛地转身,陆子昂正站在洞窟入口,玄色道袍无风自动,三名亲信弟子呈三角阵将他围住。
为首的弟子手持锁魂链,链尖滴着幽绿的毒汁;左边的女修捏着引雷符,指尖电弧噼啪;右边的老者抚着腰间的青铜剑,剑鸣如泣。
“陆长老这是何意?”林渊退了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碑体。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对方是筑基后期,三名弟子都是练气大圆满,这局,难破。
“交出你体内的古碑。”陆子昂抬手,一道灵气锁破空而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林渊的手悄悄按在臂上的金纹处,那里的热度正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涌。
他想起母亲在病榻上摸他发顶的手,想起青竹村老被妖兽分食时的惨叫,想起赵无名递《玄碑录》时说的“旧史需由补位者重写”。
喉间的腥甜涌上来,他却笑了:“要试试看吗?” 话音未落,掌心腾起一团金色微光。
那光很弱,却像一把刀,划破了洞窟里凝结的杀机。
陆子昂的灵气锁在光前寸寸碎裂,三名弟子的法器同时嗡鸣,竟不受控制地坠落在地。
“这是...古碑的力量?”林渊望着掌心的光,忽然明白所谓“补位者”,从来不是被选择,而是要自己握住命运的刀。
陆子昂的瞳孔缩成针尖,玄色道袍下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身后的女修正要捡引雷符,却见林渊抬眼,那目光冷得像裂天岭的雪:“再动,就不是碎法器这么简单了。” 洞窟里的空气仿佛凝固。
林渊能听见自己的血在血管里咆哮,能听见古碑符文流动的轻响,能听见陆子昂急促的呼吸——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触摸到古碑的力量。
月光从头顶的裂缝漏下来,照在青铜巨碑上,也照在林渊掌心的金光里。
他知道,陆子昂不会就此罢休,更凶险的劫数还在后面。
但此刻,他望着碑顶的血字,忽然笑了——万劫之重? 那就用这推演台,一一破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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