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踩着晨雾踏入紫云峰时，肩头的青竹包袱被山风掀起一角。
他仰头望了眼山壁上“紫云”二字，石漆剥落处露出灰白底色，像块褪了色的旧布。
“那边！”引路的外门弟子用剑穗指了指山坳最深处，“从今天起，你就住寒松崖。” 寒松崖比林渊想象中更逼仄。
三间竹屋歪歪扭扭挤在崖边，竹墙缝隙里塞着破布挡风，院角的石桌裂成两半，勉强用藤条绑着。
他伸手按在石桌上，指尖刚触到石面便猛地缩回——石面凉得刺骨，半点灵气都透不出来。
“师兄。”他追上正要离开的外门弟子，“这灵脉......” 外门弟子脚步顿了顿，左右张望一番才压低声音：“三年前青冥峰楚大少带人来，说要’借‘灵脉给新开的演武场。 说是借，可灵脉哪有借的道理？“他踢了块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进墙根的枯草里，”现在这崖下的灵脉，连下品都算不上。“ 林渊望着竹屋后山那片枯黄的灵草，喉间发紧。
他记得入门测试时，长老说紫云峰是云鹤宗三大主峰之一，占着上品灵脉。
可眼前这连维持练气期修士每日修炼的灵气都不够—— “当啷”一声，他腰间的青铜碑纹突然发烫。
林渊猛地攥住衣襟，识海中那座青铜古碑缓缓转动，碑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无数条发光的银线在地下游走。
是夜，林渊坐在竹屋的破蒲团上。 月光从竹墙裂缝漏进来，在他掌心投下细碎光斑。
他闭眼前最后一秒，指尖轻轻按在碑纹上。 黑暗中，古碑的虚影在识海升起。
地下灵气的流动轨迹如活物般攀附在碑面：原本粗壮的灵脉主干在青冥峰方向突然变细，分支像被利刃切断的血管，只余几缕游丝般的灵气挣扎着往紫云峰方向钻。
“推演，灵脉走向修正。”林渊在心底默念。
碑面银光大盛。
他感觉有冰凉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岩层密度、地下水位、断裂带位置......所有数据在识海交织成网，最终汇聚成三张重叠的灵脉图。
最上面那张，在寒松崖西北方三里处，有个豆大的亮点在闪烁。
林渊睁开眼时，额角已渗出薄汗。
他摸出怀里的兽皮地图，用炭笔在亮点位置画了个圈——那是片被标记为“废弃矿洞”的区域。
矿洞入口被野藤缠得严严实实。
林渊扯断藤条时，掌心被刺扎出血珠，血腥味混着潮湿的土气钻进鼻腔。
他借着火折子的光往洞里走，岩壁上的凿痕还清晰可见，只是当年采矿留下的朱砂痕迹已被青苔覆盖。
“停。”他突然顿住脚步。 火折子的光映在脚边的碎石上，几缕淡青色灵气正从石缝里渗出来，像极了被碾碎的星子。
林渊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石缝——灵气顺着指缝钻进他的经脉，虽然微弱，却比寒松崖强了十倍不止。
“灵眼残迹。”他低声道，喉结滚动。
古碑的推演图在脑海中闪现，那个豆大的亮点此刻正变得清晰，“这里还能救。”
第二日清晨，山雀的鸣叫声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
“林渊！” 林渊刚推开竹屋门，便见七八个青冥峰弟子从山道上涌来。
为首的青年穿着月白锻纹道袍，腰间玉牌刻着“青冥”二字，正是青冥峰大师兄楚昭然。
“擅闯禁地的胆子倒大，现在又想染指灵脉？”楚昭然把玩着腰间的玉扳指，目光扫过林渊怀里鼓囊囊的兽皮地图，“寒门小子也配看灵脉图？” 林渊后退半步，后背贴上竹墙。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沉水香，混着若有若无的威胁：“楚师兄说笑了，我不过是......” “搜。”楚昭然打断他的话，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两个青冥峰弟子上前，手臂如铁钳般钳住林渊的肩膀。
林渊垂眸时，瞥见其中一人袖口绣着金线云纹——是楚昭然的亲卫。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识海中古碑再次转动，那两个弟子的动作轨迹在眼前慢放：左边那人会先搜左袖，右边那人会扣住他的手腕。
“得罪了。”左边弟子的手刚探进左袖，林渊突然弯腰。
他早算准了对方的重心偏移，借着力道撞开两人，同时右手快速一甩——半枚刻着灵脉纹路的玉片划着弧线掉进院外的草丛。
“追！”楚昭然的声音拔高。
几个弟子立刻追向草丛，踩得满地碎叶乱飞。
林渊趁机闪进竹屋，将兽皮地图塞进墙缝的暗格里。
等他再出来时，楚昭然正站在院中央，盯着那丛晃动的野草。
“算你跑得快。”楚昭然转身时，靴底碾碎了一片枯叶，“但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夜至三更，林渊站在紫云峰长老殿外。
他攥着怀里的兽皮地图，指节发白。
岳震长老的暴喝声透过门缝传出来：“擅闯禁地还不够，现在又来骗老夫？”
“长老请看。”林渊展开地图，用炭笔点了点那个标记，“此处地下三尺有灵脉分支，虽被截断，但仍有残气。” 岳震的粗眉拧成一团。
他夺过地图扫了两眼，突然一拍桌子：“带路！” 寒松崖的夜风吹得火把噼啪作响。
岳震的玄铁剑插入石缝时，火星四溅。 当剑尖触到那缕淡青灵气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真有灵脉！”
“青冥峰这群兔崽子！”岳震反手将剑插入地面，震得碎石乱飞，“当年说借灵脉，原来是把主干截了，把残脉留给我们！”他转头盯着林渊，眼底的怒火慢慢变成审视，“你小子......怎么发现的？”
林渊垂眸：“弟子只是......多看了两眼。” 岳震突然大笑，震得崖边的寒松簌簌落雪：“好！ 从今日起，这处灵脉由你主导开辟。 等新洞府建好，老夫亲自给你请功！“ 山风卷着松涛声掠过紫云峰。
楚昭然站在青冥峰最高处的观星台，望着对面山坳里晃动的火把。
他指尖摩挲着方才从草丛里捡回的玉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趣。”他对着夜色低语，袖中玉片上的灵脉纹路泛着幽光，“看来得让你知道，有些门，不是谁都能推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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