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掠夺者后的几天,路途变得相对平静,却也更加煎熬。林烨驾驶着他那台蜗牛般的钢铁驮兽,在无尽的废墟和荒原上艰难跋涉。
速度慢得令人发指。遇到稍大的坡度或障碍,往往需要耗费数小时甚至大半天才能通过。他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那根冰冷的扳手上,双臂肿痛不堪,掌心磨出的水泡破了又起,最后结成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睡眠支离破碎,只能在确认相对安全时短暂休息片刻,时刻警惕着探测器可能发出的警报。
食物和清水在缓慢消耗。他不得不更加节衣缩食,偶尔用探测器发现一些辐射较低的、奇形怪状的植物根茎,也要系统扫描确认无毒后才敢小心翼翼地食用,味道苦涩难咽,但能稍微填补胃袋的空虚。
太阳能板一直坚持工作,为pdA提供了稳定的能源补充,甚至偶尔能有多余的能量给那个简陋的探测器充充电。这微小的 technological(科技上的)优势,成了支撑他精神的重要支柱。
他严格按照系统规划的路线前进,绕开了所有已知的高风险区域。即便如此,危险仍无处不在。一次,他差点碾过一条伪装得极好的、带有剧毒的红环蛇蝎;另一次,夜间休息时,几只嗅觉灵敏的变异鬣狗围着卡车打转,低吼着刨抓轮胎,被他用长矛和火把艰难驱赶。
每一天都是对体力、意志和运气的极限考验。
但地图上代表目的地的光点,确实在一点点靠近。
终于,在离开管道据点的第七天下午,当他费力地将卡车推上一处隆起的高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
前方大地仿佛被一柄开天巨斧狠狠劈开,一道深邃、幽暗的峡谷如同狰狞的伤疤,横亘于天地之间。两侧是近乎垂直的、高达百米的暗红色岩壁,被风蚀出无数怪诞的形状。峡谷入口处异常狭窄,仅容三四辆卡车并行通过,地势险要得令人窒息。
蛇牙峡谷!他终于到了!
狂喜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驱散了连日的疲惫。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雷娜的警告言犹在耳——“那地方邪门得很”。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将卡车藏在了一堆巨大的风化岩后面,自己则拿起望远镜和探测器,小心翼翼地爬上一处制高点,仔细观察。
峡谷入口处散落着大量白色的兽骨和锈蚀的金属碎片,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危险。岩壁上可以看到一些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撞击或抓挠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于臭氧和硫磺混合的古怪气味。
探测器没有显示强烈的辐射信号,但环境背景辐射略高于周边,并且有一种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能量波动,时有时无。
【检测到异常低频声波震动及微弱的磁场扰动,模式混乱,无法解析。】系统给出了冰冷的提示。
诡异,未知。但至少没有立刻跳出来吃人的怪物。
林烨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靠近侦查。他背上必要的装备,手握长矛,如同幽灵般滑下高地,借助岩石的掩护,一点点接近那狭窄的入口。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风声穿过狭窄的谷口,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两侧高耸的岩壁投下巨大的阴影,让谷内光线昏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他在入口处停了下来,仔细观察地面。尘土很厚,但依稀能看到一些杂乱的足迹,有动物的,也有…某种更大、更重的东西留下的模糊印痕,形状怪异。
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峡谷深处。
石头落地,发出清脆的回响,滚动了几下,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他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迈步踏入了峡谷。
光线骤然变暗,气温也下降了不少。谷内比外面更加破败,到处都是崩塌的巨石和扭曲的金属残骸,似乎经历过惨烈的战斗或灾难。岩壁两侧,可以看到一些巨大的、黑黢黢的洞穴入口,深不见底。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探测器开到最大功率,缓慢向前推进。
走了大约一百多米,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弯道。拐过弯,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愣住了。
弯道另一侧,岩壁底部,竟然依偎着几栋相对完好的建筑!它们像是旧时代的小型仓库或者哨所,利用天然岩壁作为依托而建,虽然外表同样布满伤痕和锈蚀,但结构看起来竟然大体完整!其中一栋甚至还有一个半塌的了望塔!
更重要的是,在这些建筑旁边,岩壁下方,有一个用水泥加固过的、已经干涸的蓄水池,旁边还有一套锈蚀严重的滤水系统设备!而在另一侧,他看到了几排严重风化但框架犹存的——太阳能电池板支架!虽然板子早已不见,但基础还在!
这…这里曾经有人经营过!而且规模不大不小,正好适合他!
心脏再次狂跳起来!机遇!这绝对是巨大的机遇!
有现成的建筑可以遮风挡雨,有水源改造的基础,甚至有能源设施的雏形!易守难攻的地形!
他强压下激动,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更加警惕地观察四周。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
他缓缓靠近那几栋建筑,探测器始终扫描着前方。
【警告!检测到微弱生命信号!位置:正前方主建筑内部!信号特征…混乱…无法识别!】
林烨瞬间汗毛倒竖,猛地停下脚步,长矛横在身前,死死盯住那栋最大的、有着金属大门的仓库式建筑。
里面有东西!
是幸存者?变异生物?还是…雷娜说的“邪门”的东西?
他缓缓后退,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屏住呼吸。
等了十几分钟,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咬咬牙,从地上捡起一块金属碎片,用力扔向那扇金属大门。
“铛!”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峡谷中回荡。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
“哐当!哐当!咔嚓!”
一阵疯狂而剧烈的撞击声和金属撕裂声猛地从建筑内部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正在里面疯狂地冲撞墙壁和大门!
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竟然被撞得向外凸起变形!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林烨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这绝不是人类能弄出的动静!
里面的东西…力量大得可怕!
撞击持续了足足一两分钟,才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一种低沉的、仿佛野兽般的喘息和磨牙声从门缝里隐隐传出。
林烨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明白了,这处绝佳的据点,并非无主之地。里面关着(或者盘踞着)某种极其危险的生物。
是放弃,离开,另寻他处?还是…想办法解决掉它?
放弃?他不甘心!这处据点太完美了,几乎满足他所有的幻想!离开这里,还能找到更好的地方吗?
解决?拿什么解决?用长矛去和能撞变形金属门的怪物搏斗?
他死死盯着那扇凸起的金属门,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肯定不行。必须智取。
他仔细观察这栋建筑。墙壁很厚,似乎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只有大门一个出口(至少明面上是)。窗户很高很小,而且都被金属条封死了。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一个冒险的计划逐渐在他脑中成形。
他缓缓退出峡谷,回到了卡车隐藏的地方。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没有再进入峡谷深处,而是在外围忙碌起来。
他首先需要确认,那怪物不会自己跑出来。他再次潜入峡谷入口,在远离建筑的地方,设置了几个用绳索和空罐头做的简易警报器。然后,他回到卡车旁,开始利用有限的材料制造工具——更长的撬棍、几把粗糙但沉重的破墙锤、甚至用找到的化学品和油脂尝试制作了几个燃烧瓶(效果依旧存疑)。
最重要的,是充分利用他的“工程师”能力。
“系统,扫描峡谷入口地形及那栋建筑结构,计算最佳爆破点或结构弱点。如果无法直接杀死目标,能否将其彻底封死在建筑内?”
【扫描数据导入…结构分析中…建筑主体结构强度较高,承重墙薄弱点计算…大门为最薄弱环节,但内部加固情况未知。】
【方案:采用外部爆破或重物冲击,坍塌入口通道,将目标封闭在内。成功率:65%(需足够当量爆炸物或冲击力)。】
封闭!这是个思路!不需要正面搏杀,只要让它出不来就行!
但他没有炸药。卡车或许可以当做冲击物,但如何精准操控它撞过去?而且很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模拟利用卡车牵引重物,撞击建筑支撑结构的可能性!”他不死心。
虚拟工坊再次运转,模拟着各种牵拉、撞击的方案,但都因为地形限制和操控精度问题失败。
似乎又陷入了死胡同。
就在他苦恼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峡谷两侧高耸的岩壁,特别是那些摇摇欲坠的巨大风化石和之前看到的巨大刮痕。
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冒险的计划,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或许…不需要自己动手。
或许可以借力打力,让这峡谷本身的力量,来替他解决问题。
他抬起头,望向那近乎垂直的、布满了松动巨石的岩壁,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机遇与危险并存。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撬动危险,为自己赢得机遇。
钢铁驮兽已经就位。
接下来,需要一场精准的“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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