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骨骼的成功测试与能量核心研究的微小突破,为“曙光”基地内部注入了强劲的活力,但这种技术上的“力量增幅”暂时还无法直接转化为应对当下生存挑战的即时战力。基地的人口在缓慢而稳定地增加,每日消耗的粮食、药品、以及各种维持基本运转的消耗品,如同一个无底洞,吞噬着远征带回的宝贵储备。老查理和李婶的账本上,代表库存的数字正在持续而坚定地下降。
闭门造车终有尽时,“曙光”需要与外界建立联系,需要一条稳定的、能够补充稀缺资源的渠道。贸易,这个在旧世界司空见惯的经济活动,在废土上则意味着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冒险。
契机出现在一个平静的午后。负责外围警戒的哨兵通过架设的简易传声筒(用空心钢管连接)发回信号:一支小型商队,正沿着废弃公路,朝着峡谷方向逶迤而来。
消息立刻传到了林烨那里。他第一时间登上了加固后的了望塔,举起望远镜。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中,大约有五六辆由各种变异驮兽(主要是体型巨大、性情相对温顺的辐射牦牛)拉着的板车,在十来个手持武器、神情警惕的护卫簇拥下,缓缓前行。板车上盖着防雨的帆布,鼓鼓囊囊,看不出具体货物。商队的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但装备相对整齐,行动间颇有章法,与常见的流浪者或掠夺者截然不同。
“是‘旅者’老约翰的商队。”不知何时,雷娜也来到了塔上,她眯着眼看了看,给出了判断,“这家伙在这一带跑了好几年了,信誉还算可以,只做生意,不主动惹事,但也很精明。”
“准备接待,但保持最高警戒。”林烨下达指令,“雷娜,你带警卫队的人在交易区外围布防。老查理,李婶,准备一些我们可用于交易的东西。我亲自去和他们谈。”
很快,峡谷入口处被划出了一片临时交易区。警卫队的队员在外围占据有利地形,枪口若隐若现。老查理和李婶则带着人,搬来了一些准备用于交易的物品——主要是经过工匠铺标准化修复的砍刀、斧头、长矛等冷兵器,少量富余的弹药,以及一些鞣制好的兽皮和采集到的、可药用的变异植物。
商队在距离峡谷入口百米外停下,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穿着件相对干净皮质长袍的老者,在一个年轻护卫的陪同下,空着手走了过来。这正是“旅者”老约翰。
“看来传言是真的。”老约翰走到交易区边缘,目光扫过整齐列队的警卫队员和那些明显经过精心修复的武器,脸上露出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曙光’基地,果然有点气象。我是老约翰,做点小买卖糊口。”
林烨走上前,不卑不亢:“林烨。欢迎来到‘曙光’。不知道约翰先生这次带来了什么货物?”
老约翰嘿嘿一笑,也不绕弯子:“粮食、盐、药品、还有……一些你们可能感兴趣的‘小玩意儿’。”他拍了拍手,身后的商队护卫掀开了其中一辆板车的帆布一角,露出里面装得满满的粗粮袋、密封的盐砖,以及几个印着模糊红十字的小箱子。
林烨心中一动,粮食和药品正是基地急需的。“我们有什么能入您眼的?”
老约翰的目光在那些制式武器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峡谷内隐约可见的、亮着灯光的工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武器,尤其是你们这种……规整的武器,在哪儿都是硬通货。另外,如果你们有多余的燃油,或者……某些特别的‘技术产品’,我也很感兴趣。”
交易谈判开始了。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和需求。林烨坚持用武器和兽皮交换粮食和药品,但对老约翰提到的“技术产品”和燃油则含糊其辞。老约翰则试图压低武器价格,并旁敲侧击地打听“曙光”的底细,比如如何击败巴洛克,以及那隐约的灯光来源。
“听说巴洛克折在你们手里,他那个窝里的好东西,想必不少吧?”老约翰状似无意地问道。
林烨心中警惕,面色不变:“侥幸而已。巴洛克的老巢已经毁了,没什么剩下的。”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倒是约翰先生消息灵通,不知道最近外面有什么新闻?”
老约翰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新闻?到处都一样乱。‘铁齿轮’那边最近动静不小,好像在憋着什么大招。北边‘净化者’那帮疯子活动更频繁了,见什么烧什么。日子难过啊……”
他看似抱怨的话,却透露出宝贵的信息。林烨默默记下,继续与他就交换比例进行拉锯。最终,双方达成协议:用二十把标准化砍刀、五把长柄斧、一百发步枪子弹和一批兽皮,换取商队相当数量的粮食、食盐和一半的药品。
交易过程在双方的警惕下顺利完成。商队的人卸下货物,装上交换来的武器,整个过程高效而安静。
就在老约翰准备告辞时,他忽然压低声音对林烨说:“林首领,看你们是真心想扎根过日子的人,送你个消息。‘铁齿轮’的卡拉,对你们很感兴趣。她那个人,对感兴趣的东西,要么弄到手,要么……毁掉。你们小心点。”
说完,他不等林烨回应,便带着商队,如来时一般,缓缓消失在了废土的尘埃中。
第一次正式的贸易结束了。“曙光”获得了急需的补给,但也暴露在了更广阔的视野下,并且收到了一个不容乐观的警告。
带回的物资暂时缓解了基地的燃眉之急,但林烨的心情并未轻松。他将老约翰的警告告知了雷娜和老查理。
“卡拉……”雷娜眼神冰冷,“那个女人是条毒蛇,比巴洛克难缠十倍。”
“看来安稳日子到头了。”老查理忧心忡忡。
林烨看着商队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峡谷内欣欣向荣的景象,沉声道:“贸易渠道必须维持,这是我们的生命线。但同时,备战工作要立刻加速。外骨骼的列装、防御工事的加固、战斗人员的训练,都不能再按部就班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韩工他们加快对那个数据存储设备的破解。我们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关于‘天幕’,甚至关于‘铁齿轮’和‘净化者’的信息。知识,也是力量。”
商队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贸易带来了生存的资源,也带来了外部世界的信息和潜在的威胁。“曙光”无法再偏安一隅,它必须主动融入这个残酷而复杂的废土世界,在交易与冲突的漩涡中,寻找壮大自身的机遇。而远方,“铁齿轮”的阴影,已经开始悄然蔓延。阿雅近日来越发沉默,偶尔望向东南方向(“铁齿轮”势力所在)时,眼中总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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