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桥的金纹第三次分叉时，凌冽在“忘川界”的雾海里，摸到了会“褪色”的法则。
那法则是淡青色的，像浸在水里的丝绸，缠绕在一株半透明的“忆树”上。指尖触碰到的地方，青色正一点点变淡，露出底下近乎透明的“空白”，像一幅被擦掉的画。阿萤的共鸣晶贴上去，晶光里跳出破碎的字符：“忘川界……法则会‘忘’……记不住自己的模样，便会化归虚无……”
“是‘褪忆症’。”刘影正用金纹箭在雾里刻标记——忘川界的雾会移动，所有痕迹半个时辰就会消失，他们已经在雾海里绕了三天，“这里的法则靠‘记忆’活着：忆树记着风的形状，雾记着星的轨迹，生灵记着自己的使命。可现在，它们在‘忘’，忘得越多，法则就越薄，薄到最后……”她顿了顿，看向不远处一片正在消散的雾，“就像那样，连‘存在过’都忘了。”
凌冽的光纹印记泛起微澜。银、灰、紫、金四色纹路中，金纹突然变得粘稠，像融化的蜂蜜，在他掌心凝成一个小小的“忆核”——里面浮现出归心峰的雪、无界墟的紫雾、混沌界的碎星，全是他走过的记忆。“金纹在‘记’。”他低声道，“它在试着帮忘川界‘留住’什么。”
忘川界的失衡，藏在“记界者”的执念里。
记界者是忘川界的原生族群，他们害怕“遗忘”，便用一种叫“凝忆晶”的矿石，强行将法则的记忆刻在晶里，再嵌回忆树、雾海和生灵体内。他们以为这样能“锁住”记忆，却不知凝忆晶的“强制记忆”太硬，像给柔软的法则套上了铁壳——法则记不住自己原本的“活法”，只能机械重复晶里的内容，久了，反而开始“排斥”所有记忆，加速褪色。
“就像把活鱼冻成标本，以为这样能让它永远‘是鱼’，却不知鱼的活，本就藏在游动里。”阿萤的光弦杖轻敲一株嵌着凝忆晶的忆树，树身发出痛苦的震颤，青色法则上的褪色处更快了，“凝忆晶记的是‘死的模样’，可法则要记的，是‘活的变化’。”
雾海深处突然传来钟声。
那是记界者的“忆钟楼”在响。钟声里带着凝忆晶的锐鸣，刺得雾海剧烈翻涌，无数被嵌了晶的生灵从雾里冲出，他们的法则光带僵直如铁，脸上只有麻木的重复：“不能忘……不能忘……”
凌冽的金纹突然暴涨。他没有攻击，而是顺着钟声的方向，在雾里织出一张巨大的“忆网”——网眼是银、灰、紫三色，分别对应归元星的“守序”、无界墟的“流变”、混沌界的“无序”，而网绳是金纹，像一条柔韧的线，将三种记忆串在一起，却又不强行固定。
“你看。”他对着冲来的生灵喊道，金纹网突然映出画面：归元星的雪会化，无界墟的紫雾会散，混沌界的碎星会重组——它们都在“忘”掉过去的模样，却在“忘”里长出了新的样子，“‘记’不是把自己钉在过去，是带着过去的温度，活成新的模样。”
记界者的首领从钟楼里走出，他的法则光带上嵌满了凝忆晶，像披着一身碎玻璃。“你懂什么！”他嘶吼道，“忘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们的祖辈、我们的使命、我们的世界……都得记着！”
凌冽的光纹印记飞到他面前，金纹里浮出记界者首领小时候的画面：他坐在忆树下，看雾海变幻出各种形状，笑着说“雾今天像兔子，明天说不定像龙呢”——那时的他，本是懂“忘与记”的。
首领的凝忆晶突然裂开。他看着画面，脸上的麻木一点点褪去，露出痛苦的神色：“我……我忘了……我原本觉得，雾变成龙也很好……”
刘影的金纹箭射向忆钟楼的钟。箭头没有击碎钟，而是在钟上刻出一圈金纹——这金纹不“锁”记忆，只“托”着记忆，像一只温柔的手，让钟声里多了雾的软、风的轻、忆树生长的簌簌声。
“记是锚，忘是帆。”阿萤的光弦杖奏响新的旋律，这旋律里有记的清晰，也有忘的模糊，像一首带着叹息的歌，“锚太沉，船开不动；帆太轻，船会漂走。”
雾海里的凝忆晶开始自动脱落。失去铁壳的法则光带先是瑟缩了一下，随后便像解冻的溪流，重新流动起来——它们没有立刻“记起”所有，只是慢慢试探着，让雾偶尔变回兔子，偶尔变成龙，让忆树的枝桠想弯就弯，想直就直。
凌冽的金纹网融入忘川界的法则。银纹帮它守住“不能忘的根”，灰纹让它容下“该忘的变”，紫纹给它“敢忘的勇”，而金纹，则像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起所有记与忘，让它们既不冲突，也不疏离。
离开忘川界时，忆树的青色法则已经不再褪色。雾海里，记界者的孩子正追着一朵会变形状的雾跑，笑着喊：“你今天像蝴蝶，明天要变成云哦！”雾没有回答，却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像在应许。
界桥的金纹又多了一丝青。
刘影的箭囊里，新添的金纹箭尾刻着一株小小的忆树，树影会随光线变化，有时清晰，有时模糊。“这样才对。”她掂了掂箭，“记着该记的，忘了该忘的，活着才有劲儿。”
阿萤的共鸣晶指向界桥的新分叉，那里隐约有光在闪，带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像心跳般的韵律。“下一个世界，大概在学‘怎么活’吧。”她笑着说。
凌冽望着那道新光，掌心的光纹印记轻轻跳动。他忽然明白，金纹要渡的，从来不是“完美的平衡”，而是“带着不完美活下去的勇气”——就像忘川界的法则，记着根，忘了绊，在记与忘的缝隙里，长出属于自己的、鲜活的模样。
金纹顺着界桥的分叉蔓延，像在为下一段“记与忘”的旅程，提前铺好了路。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逆雪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