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
门外传来一个极其压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个字都透着冰冷的敬畏。
苏晚晚的身体狠狠一颤。
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那种天旋地转的干呕和恐惧中惊醒。
他回来了。
那个魔鬼…回来了。
她僵在原地,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书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怎么办…怎么办!她脸上还挂着泪痕,胃里翻江倒海,那块令牌和那封信带来的冲击,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撕裂。她现在这副样子,任何一个瞎子都能看出不对劲。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
冷静…苏晚晚,你他妈的给老子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从看到那封信开始,游戏规则就已经变了。这不是什么追妻火葬场,这是你死我活的生存游戏。
她用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擦掉那些狼狈的泪水和冷汗。她飞快地扫视了一眼书房,确定麒麟木雕和暗格都已经恢复了原状。然后,她捡起地上那块早就凉透了的抹布,弯下腰,继续擦拭着书架的底脚。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那姿态,卑微得像一粒尘埃。
“吱呀——”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
脚步声很轻。
叶孤城走了进来。
他换下了出门时的劲装,又穿上了那身她无比熟悉的,月白色的家常袍子。长发披散,只用一根乌木簪松松绾着。他一进来,整个书房那股浓郁的墨香,似乎都染上了他身上独有的,那种清冽又危险的皂角味道。
苏晚晚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口里。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背上。那道目光并不锐利,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像冬日里,透过冰棱照进来的,惨白的阳光。
她抓着抹布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她不敢停,只能一下一下地,机械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都打扫干净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润悦耳。
苏晚晚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停下动作,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嗯。”
“辛苦了。”他说。
然后,那脚步声,从她身后,慢慢地,走到了她面前。
一双皂白色的,用上好绸缎缝制的鞋子,停在了她的视线里。
苏晚晚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能感觉到,他在看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过来。”他淡淡地开口。
苏晚晚的身体僵住了。
她不动。
叶孤城似乎也并不着急。他就那么站着,也不催促。沉默像一张网,在书房里越收越紧,勒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苏晚晚放弃了抵抗。
她丢下抹布,扶着冰冷的书架,慢慢地,站了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蹲跪和极度的恐惧,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
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那只手,温热,干燥,带着一层薄薄的,握惯了笔和剑的茧子。
苏晚晚的身体,像是被烙铁烫到了一样,狠狠一缩。
叶孤城没有松手。他只是扶着她,带着她,走到了书房中央那张巨大的,由整块金丝楠木制成的书案前。他松开她,自己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苏晚晚像个提线木偶,顺从地坐了下去。她依旧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盯着自己的脚尖。
“抬头。”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苏晚晚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咬着下唇,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怯生生的,不敢与他对视,只是落在他胸前那片月白色的衣襟上。
“看着我。”他又说。
苏晚晚的身体,又是一僵。
她闭了闭眼,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然后,她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抬起了眼帘,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两潭幽冷的,被夜色浸透的寒潭。里面没有她想象中的任何探究和怀疑,只有一片平静的,广袤的,死寂的虚无。他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极淡的,温和的笑意。
“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他温声说道,像个关心妻子的,再正常不过的丈夫。
苏晚晚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只是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巧的瓷瓶,推到了她面前。
“这是上好的玉容膏。你的脸,被山里的荆棘划伤了,每日睡前涂上一些,不会留疤。”
苏晚晚的目光,落在那个白玉瓷瓶上。瓶身温润,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可这东西,在她眼里,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没有动。
“不喜欢?”他问,眉梢微微挑起。
苏晚晚猛地回过神,她像是被惊到了一样,慌乱地摇头。
“不…不是…”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谢谢相公。”
说完,她伸出手,颤巍巍地,将那个瓷瓶,收进了自己怀里。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瓶身,让她又打了个哆嗦。
叶孤城看着她的动作,嘴角的笑意,似乎深了一些。
“晚饭想吃什么?”他换了个话题,语气轻松得像是闲话家常。“厨房新来了个淮扬菜的厨子,让他做一道清蒸鲥鱼,好不好?”
苏晚晚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鲥鱼…
那顿她精心准备的,作为“断头饭”的晚餐里,就有一道清蒸鱼。
她低下头,声音闷闷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全凭相公做主。”
“好。”他应了一声。
书房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苏晚晚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人,每一寸皮肤,都在他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目光下,被凌迟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书房的。
当那扇厚重的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那道让她窒息的视线时,她整个人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
他什么都没问。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脸色这么差,没有问她为什么眼睛又红又肿,更没有问,她是不是在书房里发现了什么。
他就那么云淡风轻地,跟她讨论着晚饭要吃什么,关心着她脸上的伤疤。
这比任何疾言厉色的盘问,都更让她感到恐惧。
这种平静,本身就是一种最残忍的,最极致的酷刑。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晚彻底成了一个“活死人”。
她不再有任何情绪,脸上永远是一片麻木的,空洞的表情。她不说话,不反抗,甚至,连眼神都变得呆滞起来。
叶孤城让她吃饭,她就吃饭。让她喝药,她就喝药。让她坐在院子里陪他下棋,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漂亮瓷娃娃。
宅子里伺候的下人,也都是一般模样。他们一个个沉默如影,走路都没有声音,脸上永远是那种紧绷的,毫无生气的表情。苏晚晚偶尔和他们打照面,能看到他们看叶孤城的眼神里,充满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极致的恐惧。
那不是下人对主家的敬畏。
那是生物链低端的物种,对顶端掠食者,最原始的,本能的战栗。
这里,不是什么“水榭”。
这里是阎王殿。
而她就是被阎王爷随手圈养起来,一只被拔了牙,断了爪的金丝雀。
这天晚上。
苏晚晚躺在冰冷的,散发着沉香气息的锦被里,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熟了。
他的呼吸,平稳,悠长,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安然的节奏。
可这平稳的呼吸声,在苏晚晚听来,却比任何鬼哭狼嚎,都更让她毛骨悚然。
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头顶那精致的,雕刻着缠枝莲花的沉香木床顶。
恐惧像潮水,一波一波地,冲刷着她几近崩溃的神经。
她想起了那封信。
想起了那些被当成弃子,轻易“灭口”的义士。
她和他之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这张脸,和这具身体,暂时还能取悦他。
可美色,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总有一天,他会腻,会烦。
到那时,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她就控制不住地浑身发冷。
不行。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第一次逃跑,她输在天真。她以为那是一场夫妻间的博弈,她想用“和离”这种文明的方式,来获得自由。
第二次…如果她还像上次那样,只想着逃出这个院子,逃出这座山…那她就是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蠢货。
单纯的逃跑,是没用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想找,天涯海角,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主动地开始思考。
她不能只想着“逃”。
她需要武器。需要资本。需要一个…让他不敢,或者不能轻易动她的理由。
他有他的“黑楼”,有他遍布天下的杀手和眼线。
那她呢?
她有什么?
【恶女改造bUG系统】。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她脑海中无边的黑暗。
这个一直被她视为累赘和麻烦的,bUG百出的破系统…
它奖励的那些东西…“一袋高产土豆种”、“一张纺织改良图纸”、“一瓶特效跌打药酒”…
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粮食。技术。财富。
苏晚晚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忽然明白了。
这个bUG系统,或许才是她唯一的,能够反败为胜的救命稻草!
她不能再消极地,被动地,去完成那些任务。
她要主动地,利用这个系统,为自己积累资本!
她要建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能和“黑楼”相抗衡的,商业帝国!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如同燎原的野火,在她早已死寂的心里,疯狂地燃烧起来。
对。
她不能只想着怎么逃离他。
她要想办法,找到他的弱点。她要变得比他更强,更有用。
她要让他,再也无法像对待一个玩物一样,轻易地掌控她的生死。
黑暗中,苏晚晚缓缓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疼痛,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向身边那张俊美得如同神只的,沉睡的侧脸。
叶孤城。
阎罗。
你等着。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我不会再跑了。
我会留下来,陪你,慢慢地玩下去。
直到,我亲手把你从神坛上拉下来。或者,与你一同坠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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