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内,那口喷溅出的鲜血如同烙印,深深烙在每个目睹者的心头。浓烈的悲愤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符坚(李维)靠在影狼身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刺痛和左肩伤口的灼热。口中残留的血腥味,与脑海中弟弟被五马分尸、悬首城头的惨烈画面交织在一起,焚烧着他最后一丝属于“李维”的软弱与彷徨。
这不是游戏存档,不能重来。
这不是历史书上冰冷的几行字,是刻骨的血仇。
融弟…死了。被那样…虐杀。
慕容垂…慕容全族…必须死!
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杀意,如同万年寒冰,迅速覆盖了最初的剧痛与狂怒,将他的思维冻结得异常清晰、锐利。他推开影狼,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站直了身体。那双燃烧着幽冷火焰的眸子,扫过悲愤欲绝的窦冲、王老七和那名仍在啜泣的亲卫。
“…他的…尸身…首级…” 符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却异常平稳,平稳得令人心悸,“…可能…夺回?”
年轻亲卫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充满了绝望:“陛下…新平城…现在是慕容贼重兵囤积之所…守备森严…城外还有游骑…我们…我们根本靠近不了…”
夺回遗体,短期内是奢望。符坚(李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那无尽的悲痛强行压入心底最深处,用钢铁般的意志将其锻造成复仇的燃料。再次睁眼时,里面只剩下绝对的冷静。
“…朕…知道了。” 他看向那亲卫,“你…很好…忠勇可嘉…下去…养伤。此仇…朕…必报!”
亲卫重重磕头,泣不成声地被王老七扶了下去。
窑洞内只剩下符坚、影狼和窦冲。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陛下…节哀…” 窦冲虎目含泪,声音低沉,“慕容麟那狗贼还在五里外虎视眈眈,慕容垂主力恐怕…”
“朕…没事。” 符坚打断他,目光投向窑壁上那幅窦冲草草绘制的地形图(用木炭),眼神锐利如刀,“悲痛…无用。眼泪…换不回…融弟。唯有…慕容氏的血…可以!”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黑石坳及其周边区域:“慕容麟…新败…损兵折将…他…骄狂…必不甘心!再次来攻…只会…更猛…更急!”
窦冲凝重地点头:“末将也是此意。他下次来,必是雷霆万钧之势,以求一雪前耻。我军虽小胜,但伤亡不小,士气…虽因陛下誓言而激昂,但久守…必失。”
符坚(李维)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脑海中现代军事理论和符坚的战场经验飞速融合、推演。
消耗战,我们打不起。慕容垂可以不断派兵来磨,直到把我们磨死。
必须再次重创他!打疼他!打得他不敢再轻易来犯!为我们争取转移或壮大的时间!
慕容麟的性格…骄躁…受挫后更易怒…这是突破口。
地形…黑石坳入口狭窄,利于防守,但也限制了敌人兵力展开…上次利用了这点。下次呢?他会想办法克服…比如,派兵攀爬两侧土坡,压制我方,为主力突破入口创造条件?
兵力…他还有四百左右的骑兵,机动性强。我们步兵为主,机动力差,绝不能被他诱出坳口野战。
武器…缴获了些弓箭,但数量质量远不如燕军。需要…不对称的手段。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疯狂的防御反击计划,在李维的军事知识库和符坚的决断力催化下,迅速成型。这个计划,将比上一次更加冒险,更加依赖地形和时机,但若成功,战果也将更加惊人!
“窦冲…影狼…听令!” 符坚的声音低沉而迅疾,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两人立刻屏息凝神。
符坚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划过,下达了一连串极其精细、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命令:
加固,但示弱: 继续加固正面胸墙和陷马坑,但故意留下几个“薄弱”处,做出仓促修补、力不从心的假象。两侧土坡的防御工事也要加强,但要显露出“顾此失彼”的慌乱。
火攻升级: 立刻搜集所有能找到的火油(动物脂肪、松脂、甚至缴获的少量灯油)、干燥的柴草、硫磺等物(李维记忆中古代火攻常用物)。将它们分装在小陶罐或皮囊里。重点不在烧多少敌人,在于制造瞬间的、巨大的混乱和恐慌,尤其是针对战马!
陷阱的艺术: 在两侧土坡敌人最可能攀爬的地段,不仅仅是布置滚木礌石。要挖掘更多的、更隐蔽的浅坑,里面不插木刺,而是埋入尖锐的、淬过粪水的竹签或铁蒺藜(造成伤口感染)。设置绊索,连接警铃(空罐子装石子)。
狙击手概念: 挑选军中最好的十名神射手(弩优先),不参与正面防御,由影狼亲自指挥,潜伏到黑石坳外几个极其隐蔽的、能俯瞰入口区域的制高点(巨石后、树冠上)。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自由猎杀! 优先目标:敌军官(认旗号、认盔甲)、号手、旗手!打乱其指挥系统!
骑兵的致命一击: 窦冲的骑兵,不再是骚扰,而是决定性的刀锋!隐藏得更远。等待的信号不再是号角,而是——慕容麟本阵的大乱! 一旦影狼的“狙击”和预设的“火罐”造成敌军核心混乱,窦冲必须毫不犹豫地率所有骑兵,直插慕容麟的中军帅旗!斩将!夺旗!
心理战: 让士兵们暗中传播——“慕容垂虐杀平原公,天王立誓屠尽慕容全族!此战不为求生,只为复仇!有死无生!” 将个人的悲愤彻底转化为军队的集体狂热和死战意志。
命令一道道下达,精准、冷酷、充满杀机。窦冲和影狼越听越是心惊,同时也感到一股冰凉的兴奋!陛下的计策,一环扣一环,将地形、心理、武器运用到了极致!尤其是“自由猎杀”敌军官和“直插中军”的想法,简直是天外飞仙,狠辣至极!
“末将(属下)领旨!”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冲出窑洞,以最高效率执行起来。
整个黑石坳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士兵们怀着对慕容氏的刻骨仇恨,疯狂地挖掘、布置、准备。郝晷也被这肃杀的气氛和符坚那冰冷的目光所感染,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督促手下完成分配的任务。
接下来的两天,黑石坳外围斥候与慕容麟的游骑爆发了多次小规模接触战,互有伤亡。慕容麟果然在不断试探,侦察黑石坳的防御变化。他看到秦军“仓促”修补工事、士兵面带“忧色”(部分是新兵真实的恐惧,部分是被要求表演),更加确信对方已是强弩之末,上次不过是侥幸!复仇的火焰和雪耻的渴望在他心中燃烧,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碾碎这群残兵,用符坚的人头去向父王邀功!
第三天拂晓,天色阴沉,寒风凛冽。比上一次更加沉重的马蹄声如同滚雷般从西南方向传来!慕容麟果然倾巢而出!不止五百骑,他甚至从后续部队中又抽调了两百骑,足足七百精锐骑兵!排着更加严整的攻击阵型,如同一片死亡的乌云,压向黑石坳!慕容麟本人依旧一马当先,点钢槊闪烁着寒光,脸上带着狰狞而自信的狞笑。他发誓,这次绝不给秦狗任何机会!
了望台上,符坚(李维)披甲持剑(象征意义大于实战),冷静地注视着汹涌而来的敌军洪流。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但手却很稳。李维的灵魂深处,那点残存的现代人对冷兵器战争的恐惧,早已被复仇的冰焰和符坚的帝王意志彻底吞噬。此刻的他,更像一台精密计算的战争机器。
战斗,几乎按照符坚预演的剧本展开,却更加惨烈!
燕军骑兵首先向两侧土坡发射了密集的箭雨,试图压制秦军弓弩手。同时,数百下马步兵(骑兵暂时下马)在盾牌掩护下,开始奋力攀爬土坡,企图清除威胁,占领制高点!
土坡上,王老七指挥守军依托工事顽强抵抗。箭矢、石块倾泻而下,不时有燕军士兵踩中暗藏的竹签铁蒺藜,发出凄厉的惨叫滚落下去。绊索拉响的空罐警铃更是增添了几分混乱。秦军也出现了伤亡,但仇恨支撑着他们死战不退!
正面,慕容麟亲率主力骑兵,朝着那几个“故意示弱”的胸墙段落,发动了狂暴的冲锋!势头比上一次更猛!
然而,就在燕军骑兵即将再次撞上胸墙,慕容麟脸上已经露出胜利笑容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从两侧土坡某些极其隐蔽的角落里,突然飞出了数十个冒着黑烟的小黑点(浸透火油的草团或皮囊)!它们划着弧线,精准地落入了密集冲锋的燕军骑兵阵中!
“砰砰砰!”
陶罐碎裂声响起!
“轰!呼呼——!”
火油遇火即燃!瞬间在燕军骑兵群中爆开一团团巨大的火焰!战马天性畏火,顿时惊惶失措,人立而起,互相冲撞践踏!浓烟更是遮挡了视线!
几乎在同一时间!
“咻!咻!咻!”
几声极其尖锐、力道惊人的弩箭破空声,从远处几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射来!
“噗!” 慕容麟身边掌旗的亲兵,喉咙被一箭洞穿,惨叫着栽下马去!那面醒目的“燕”字帅旗晃了晃,斜斜倒下!
“啊!” 一名正在吹号命令进攻的号手,被弩箭当胸穿透,号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又是两名冲在前面的百夫长模样军官,接连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射落马下!
帅旗倒!号声停!军官死!火海起!
刹那间,慕容麟的中军核心陷入了极致的混乱!士兵们失去了指挥,看不到旗帜,听不到号令,眼前是燃烧的火团和受惊乱窜的战马,耳边是同伴的惨叫和不知来自何处的致命冷箭!恐慌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
“稳住!不要乱!向我靠拢!” 慕容麟又惊又怒,挥舞长槊格挡开一支射向他坐骑的冷箭(险些命中),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重整队伍。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混乱巅峰——
“轰隆隆——!”
如同地狱中杀出的魔神!窦冲一马当先,率领着养精蓄锐、复仇怒火早已憋到极点的近百秦军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隐蔽处狂飙而出!他们没有攻击混乱的侧翼,而是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无视周围的一切,以决死的姿态,笔直地、狠狠地插向了慕容麟所在的中军核心!
“杀!为平原公报仇!!”
“屠尽慕容狗!”
震天的怒吼压过了一切嘈杂!
慕容麟瞳孔骤缩!他万万没想到,秦军竟然敢在兵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发动如此决绝的反冲锋!而且目标如此明确——就是他本人!
“拦住他们!” 慕容麟惊骇大叫,他的亲卫队慌忙上前迎战。
然而,太晚了!窦冲如同疯虎,手中长矛化作道道索命寒光,挡者披靡!他身后的骑兵也红着眼睛,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只盯着慕容麟的帅旗(虽倒,但位置明确)猛冲猛打!
“噗嗤!” 一名试图阻挡窦冲的燕军骁将被一矛挑飞!
混乱的燕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拦截阵型!窦冲的铁骑如同热刀切黄油,瞬间就撕开了仓促组成的防线,冲到了距离慕容麟不足三十步的地方!
慕容麟甚至能看到窦冲那双因仇恨而血红的眼睛!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自负勇力,但此刻己方大乱,对方气势如虹,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保护将军!” 亲卫们拼死上前,用身体组成人墙。
“将军!快走!大势已去!” 副将死命拉住慕容麟的马缰,拖着他向后溃退。
兵败如山倒!主帅一动摇,整个燕军彻底崩溃了!士兵们再无战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哭爹喊娘地向后狂奔逃窜!自相践踏而死者,远多于被秦军所杀!
窦冲率军一路追杀出近两里,斩获极丰,直到遇上前来接应的燕军后续部队才悻悻然撤回。此战,慕容麟带来的七百精锐骑兵,再次折损近半,丢盔弃甲,狼狈逃回大营。慕容麟本人虽侥幸逃脱,但也吓得魂飞魄散,短时间内绝无力再组织进攻。
黑石坳,再次屹立不倒!而且是以一种更加主动、更加凶狠的方式,赢得了胜利!
当窦冲浑身浴血(大多是敌人的),提着几颗燕军将领的首级,来到符坚面前复命时,整个黑石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这一次,不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带着血仇得报一部分的畅快和无比强烈的自信!
符坚站在了望台上,看着山下狼藉的战场和欢呼的士兵,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大仇,仅仅报了一小部分。慕容麟只是条疯狗,真正的仇人慕容垂,还在新平城!
融弟…哥哥…又杀了些慕容家的狗…很快…就轮到…慕容垂了… 他在心中默念,眼神冰冷如渊。
胜利的喜悦很快被现实的严峻冲淡。斥候带回更紧急的情报:慕容垂亲率的主力前锋,距离黑石坳已不足百里!最多两日即到!而且,有迹象表明,西边的姚苌似乎也嗅到了什么,其游骑活动范围正在向东扩展。
黑石坳,不能再待了!继续困守此地,一旦被慕容垂主力合围,或者被姚苌趁火打劫,必是死路一条!
当晚,指挥窑洞内,灯火通明。符坚、窦冲、影狼、郝晷、王老七等核心人员齐聚。
“陛下,慕容垂主力将至,姚苌蠢蠢欲动,此地不可久留!必须尽快转移!” 窦冲首先开口,神色严峻。
“往哪里走?回关中?路上恐怕到处都是慕容垂的关卡!” 郝晷面露忧色。
“往北是羌胡之地,更加危险!” 王老七摇头。
众人议论纷纷,却难以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符坚(李维)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手指缓缓划过几个点。现代军事思维中的“战略转移”、“建立根据地”、“跳出外线作战”概念不断涌现。 结合符坚的记忆,他知道,关中虽好,但现在是慕容垂和姚苌争夺的焦点,自己这点力量回去,如同水滴入沸油。必须找一个敌人力量薄弱、又有一定战略纵深、能暂时休养生息的地方。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位置上——陇山以西,略阳、清水一带!
那里是陇右地区,民风彪悍,羌汉杂居,情况复杂。慕容垂和姚苌的势力暂时都未能有效渗透到那里。而且,那里有山险可依,有河谷可耕种,更重要的是——那里是历史上窦冲后来一度割据的地方!有他的根基和人脉!
“窦卿…” 符坚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窦冲,“…陇西…略阳…汝…故地…可能…立足?”
窦冲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陛下明鉴!略阳、清水一带,末将确有旧部散布!且那里羌人部落,末将也曾与之打交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能抵达,必可暂时避开慕容垂和姚苌的锋芒,徐图发展!”
“好!” 符坚猛地一拍地图(牵动伤口,眉头微皱,却毫不在意),“那就…西进!略阳!”
他看向众人,声音斩钉截铁:“立刻…准备!轻装简从!带不走的…粮草辎重…分发将士…或…就地掩埋!重伤员…”
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被冰冷取代:“…挑选忠诚可靠者…留下…少量口粮和药品…隐蔽于…附近山民家中…或…废弃窑洞…待朕…归来!”
这是一个残酷的决定,但却是唯一的选择。带着大量重伤员,根本无法完成长途跋涉和突破可能的封锁。
“明日…凌晨…出发!”
“目标——”
“略阳!”
新的战略方向已然确定!放弃黑石坳这个暂时的巢穴,向西挺进,跳入更加未知、却也可能蕴含生机的陇西大地!复仇之路,从固守转向了艰难的转移。前路漫漫,凶险未卜,但龙旗所指,锋芒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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