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卷着尘土,狠狠扑打在钟离御霆冷硬的铠甲上,他猛地勒紧缰绳,胯下的骏马却仍不安地喷着响鼻,四蹄在城门前反复踏动,直到力道渐缓,才终于稳稳停下。
城门守卫早注意到这队风尘仆仆的人马,见为首者身披玄甲、肩缀战痕,分明是从边疆归来的将军,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招呼同伴合力推开沉重的朱漆城门。吱呀作响的门轴声里,京城的轮廓终于完整地铺展在钟离御霆眼前。
踏入地界的那一刻,钟离御庭下意识吸了口气,却只闻到与边疆截然不同的气息——不是风沙的凛冽,而是混着茶肆暖香、绸缎庄丝线味,还有几分若有似无的脂粉气。这温柔乡的滋味陌生又疏离,半点压不住他心头翻涌的焦灼。
边疆的伤兵还在等着药草救命,每多耽搁一刻,就可能多一条人命。更让他记挂的,是北辰瑾临行前的托付。那位皇子在烛火下攥着他的手腕,语气难得软下来:“钟离兄,若到了京城得空,替我去看看柳姑娘……她性子柔,别让她受了委屈。”
那时他只当是寻常嘱托,满脑子都是战事,从未细想这繁华京城会有什么风波。此刻他夹紧马腹,玄色披风在风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只想着先把军需之事办妥,再去雅韵坊一趟,了却北辰瑾的牵挂。
皇宫大殿内,北辰烨正端坐龙椅,听着户部尚书赵坤奏报粮税之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扶上的龙纹雕刻。
“陛下!边疆急报!”
急促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肃穆,钟离御霆一身风尘地闯入,他顾不上君臣礼仪的周全,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震得殿内人都屏住了呼吸。
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有惊讶,有探究,也有几分担忧。钟离御霆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污与沙尘:“陛下,敌军突袭虽被我军奋力击退,但伤亡惨重!军中的金疮药、止血草已尽数用尽,重伤将士因缺药救治,正一个个危在旦夕!恳请陛下即刻加急调拨药草、粮草,还有替换的军械!”
北辰烨脸上的从容瞬间褪去,面色骤沉。片刻后,他终于沉声下令:“传朕旨意!太医院即刻清点所有伤药,不得有半分隐瞒;户部预备粮草与军械,务必在三日内组建运输队伍,日夜兼程送往边疆!”
“陛下圣明!”钟离御霆重重叩首,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待朝堂议事完毕,他几乎是跑着冲出皇宫,铠甲的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宫道上急促回响,引得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避让。掌心的信纸被汗水浸得有些发潮,那是北辰瑾在军营烛火下写的,给柳诗音的信。
骏马再次疾驰起来,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穿过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雅韵坊熟悉的飞檐翘角终于出现在前方。
钟离御霆翻身下马,缰绳随手递给身旁的侍从,刚要迈步上前,脚步却忽然顿住。
坊门前格外清净雅致,几个穿素衣的侍女正低头清扫石阶,动作轻柔。偶有路过的文人雅士驻足,望着匾额轻声赞叹,言语间满是对坊内才情的推崇,没有半分混乱与嘈杂。
石阶之上,柳诗音正提着裙摆缓步走出。素白的裙角沾着几星淡粉色的花瓣,想来是刚在院内打理过花草。她抬手拂去鬓边落下的碎蕊,指尖纤细,侧脸在阳光下透着温润的光泽,没有半分惶然与不安,全然不像北辰瑾担忧的那般“受了委屈”。
不远处,停着一辆装饰雅致的马车,慕容轩身着锦袍站在车旁。他见柳诗音出来,只隔着几步远温声说道:“昨日托人寻的雨前龙井,已送到院内的茶柜里了。若不合口,你让人捎个信,我再让人去换别的。”
柳诗音微微颔首,轻声说了句“多谢”。
钟离御霆站在原地,眉头微微舒展,边关军营带来的铁血煞气,在这一刻悄然褪去了几分。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原本以为要替柳诗音排解麻烦,可看眼前这光景,柳姑娘分明过得安稳,或许那位皇子的牵挂,本就是多余的?
他正怔愣间,脚下的动作带起了铠甲上的铜铃,清脆的铃声“叮铃”作响,瞬间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柳诗音闻声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看清来人是身披玄甲、带着边疆风尘的将士时,她眼中先是一愣,随即似想起了什么,眼底慢慢泛起了微光,轻声问道:“您……是从边疆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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