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凛纱的目光紧紧锁在柳诗音脸上。见她始终神色镇定,应答时条理分明,不见半分慌乱,心中原有的疑虑竟悄悄退去几分。她抬手轻挥,对帐内侍卫沉声吩咐:“你们都退下。”
侍卫们齐齐抱拳领命,脚步沉稳地退出营帐,厚重的锦缎帐帘随之落下,将外界的光影与喧嚣一并隔绝。
帐内瞬间只剩下她们两人,狄凛纱转身走向营帐一侧的矮榻,步伐缓慢而从容,王袍的下摆扫过铺着羊毛毡的地面,带起轻微的摩擦声。她在铺着软垫的榻上坐下,抬手对柳诗音示意:“你也过来坐吧。”柳诗音心中满是困惑,指尖在袖中不自觉地蜷缩成拳,却还是依言走到对面坐下,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沉静地望着对方。
帐内静了片刻,狄凛纱先开了口,声音轻得像晚风拂过湖面:“在这个异世界待得久了,夜深人静时,总会忍不住怀念原来的世界。”
柳诗音闻言微怔,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定了定神轻声应道:“陛下的感受,我能体会。原来的世界里,交通那样便捷,飞机几小时就能跨越大洋,手机、网络无处不在,哪怕相隔万里,打开视频就能看见对方的笑脸,生活轻松又高效。”
话音刚落,狄凛纱却忽然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柳诗音,你怎么不装了?”
柳诗音愣了愣,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她指尖在袖中缓缓舒展,神色未变,淡淡开口:“没有那个必要。”
狄凛纱轻轻点头,眼中泛起真切的怀念,抬手捋了捋鬓边的发丝,指尖划过精致的金簪:“是啊,手机轻轻一点,就能和天南海北的人说话;网络一划,世界各地的消息都能知道。哪像在这里,传个消息要靠信使快马跑断腿,遇上风雨阻隔,就要等上十天半月,多少事都耽误在半路。”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语气添了几分冷硬,“来到这里后,见多了纷争危险,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渐渐就习惯了用武力解决问题,好像只有拳头够硬,才能护得住自己,站得住脚。”
柳诗音望着她,鼓起勇气微微前倾身体,语气恳切:“陛下,原来的世界里,武力也从不是最好的选择。您想,战争只会带来废墟和流离,百姓在战火里家破人亡,良田变成焦土,谁都得不到好处。就像现在,如果两国能停战议和,百姓能安稳度日,男耕女织,孩童读书,不必再担惊受怕,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狄凛纱苦笑一声,轻轻摇头,眼中掠过深深的无奈:“你说得轻巧。可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我不强大,我的子民就要任人宰割。稍有不慎就会被邻国吞并,到时候国破家亡,百姓只会更惨。”
“强大未必只有战争一条路啊。”柳诗音蹙眉思索,认真说道,“发展农工商让粮仓充实,百姓富足;修水利、兴学堂让国家根基稳固;加强两国交流让彼此放下戒备,增进信任。这种从内而外的强大,比单纯靠武力更稳固,也更长久。只有和平,才能让国家长治久安。”
狄凛纱沉默着,手指在矮榻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似在权衡利弊。“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懂。”她声音里添了几分疲惫,像是卸下了坚硬的铠甲,“只是一路走来,见多了尔虞我诈、生死危机,强硬早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改起来太难了。”
她的目光飘向帐外,透过帘幕的缝隙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忽然低沉下来,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你比我幸运多了。从始至终,都有钟离御庭护你周全,有北辰瑾为你筹谋,他们把你护在羽翼之下,让你不必见这世间最肮脏的角落。可我刚到这个世界时,迎接我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痛苦,连一丝光都没有。”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的岁月,指尖的颤抖泄露了深埋的恐惧。
“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只当我是发泄的工具、摆弄的玩物,把我关在阴暗的柴房里,动辄打骂。那些人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甚至想把我当成生育的机器,为他们传宗接代。”狄凛纱的声音渐渐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屈辱,“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刻都在屈辱里挣扎。我无数次想过放弃,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喊,不能就这么认命。”
说到此处,狄凛纱的情绪骤然激动,猛地一挥衣袖,案上的茶杯被带得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华丽的王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与金色的绣纹形成刺眼的对比。
她微微仰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得更凶,眼中却闪烁着复杂的光,有历经磨难后的骄傲,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懑,更有对过往苦难的不甘:“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强,强到没人再敢欺负我,强到能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你看,我做到了。如今我站在权力的巅峰,整个北疆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再也没人敢轻辱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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