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蛇之吻”号这艘外表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破旧的地精船只,如同一个沉默而疲惫的幽灵,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无尽之海那仿佛永恒笼罩、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迷雾之中。
与上一次被奥妮克希亚那磅礴的黑暗力量裹挟着、近乎贴着海面高速航行的惊险体验截然不同,这一次,他们只能依靠那几面饱经风霜的破烂船帆,以及地精工程师鼓捣出来的、时不时发出刺耳噪音并冒出滚滚黑烟的劣质蒸汽辅助动力,航速缓慢得令人心焦。
这也给了船上的人更多的时间,去亲身感受这片被誉为艾泽拉斯最大、也最神秘水域的浩瀚与莫测。天空永远是铅灰色的,阳光难以穿透厚厚的云层和海雾,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海水,还是海水,一种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和渺小感油然而生。
佐拉大部分时间都站在湿滑的船舷边,她强壮的马身凭借出色的平衡感,稳稳地立在随着海浪不断起伏颠簸的甲板上。
对于习惯了在卡利姆多广袤土地上自由奔驰、迎着石爪山凛冽狂风呼吸的她而言,这种被禁锢在一个摇摇晃晃的木头盒子里的感觉,实在算不上舒适,甚至让她感到些许压抑。
她无比怀念脚下坚实的大地,怀念那开阔的视野和风中带来的泥土与青草的气息。但每一次,当她转过头,看到身旁同样凝望着迷雾远方、眉头微蹙、仿佛在思考着沉重心事的林云时,她便将自己所有的不适与向往都强行压回了心底深处。能与爱人重逢并同行,远比任何地理上的自由更重要。
凡妮莎则显得更加疏离。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那间狭窄、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小舱室里,机械性地反复擦拭着她那两柄淬毒的短剑,直到剑刃在昏暗的油灯光下反射出幽幽的寒光。
有时,她会长时间地透过那扇布满盐渍、模糊不清的圆形舷窗,呆呆地望着外面那一成不变的、灰蓝到令人绝望的海水,眼神空洞而迷茫。
迪菲亚兄弟会的彻底失败与父亲埃德温·范克里夫的悲剧结局,如同一个深可见骨、永不愈合的伤疤,时刻灼痛着她的灵魂。
而跟随林云之后所经历的这一切光怪陆离、远超她过去认知的事情——从被黑龙挟持到穿越黑暗之门,再到外域的生存与如今的归程——更像是一场荒诞离奇、却又始终无法醒来的漫长梦境。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梦境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未来又将通往何方。
八戒倒是这群人里适应性最好的一个,或许野猪人的血脉里本就流淌着一种随遇而安、专注于当下的朴素智慧。
他不是在相对宽敞些的甲板空地上,哼哼哈哈地练习他那套越发纯熟的《天罡三十六耙》,沉重的钉耙舞动起来风声赫赫,引得一些路过的地精水手或啧啧称奇,或暗中投来混杂着轻蔑与畏惧的目光;就是围着那个永远飘散着古怪食物气味的厨房打转,用他那可怜巴巴(但配合他魁梧身躯显得有些滑稽)的眼神,试图从那个脾气暴躁的侏儒厨师那里混到点额外的烤鱼或者硬面包。
而心境最为复杂、如同此刻海面下暗流般汹涌的,无疑是林云。他即将带着失散多年、刚刚团聚的妻子,返回到那个由奥妮克希亚——一条强大、傲慢且控制欲极强的黑龙公主——所掌控的巢穴。
这意味着,他必须在抵达之前,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向佐拉坦白一部分被刻意隐瞒的、最为关键的真相——关于奈法利奥斯,那个他与奥妮克希亚所生的、融合了深渊与龙焰血脉的孩子的存在。
这无疑像是在走钢丝,一个处理不当,就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他太了解半人马一族爱憎分明、性情刚烈的特质,佐拉能否接受这样的事实?
同时,他也深深地担忧着外域那边的情况:奥妮克希亚在分娩后状态是否稳定?奈法利奥斯在那充满混乱能量的环境中成长得如何?那座依靠黑龙力量维持、漂浮在扭曲虚空边缘的岛屿,是否依然安全,没有被其他势力发现?
航程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的氛围中持续着。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一直笼罩着船只的雾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浓郁粘稠,几乎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连船舷外的海水都看不清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过于浓重的咸湿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海草腐烂般的淡淡腐朽味道。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从远方那无尽的迷雾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空灵、缥缈而又带着诡异魅惑力的歌声。那歌声仿佛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旋律古老而陌生,能轻易勾起听者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悲伤、或者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最炽热的渴望。
“是娜迦!是那些深海里的怪物!”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地精水手发出了近乎崩溃的惊恐呼喊,声音尖锐地划破了夜的寂静,“是塞壬女妖的夺魂歌声!快!快捂住耳朵!不想变成白痴或者跳海就千万别听!”
凄厉的警报铃声立刻响彻了“海蛇之吻”号的每一个角落!甲板上瞬间乱成一团,地精水手们像是被捅了窝的蚂蚁,惊慌失措地跑动起来。
有的奋力去调整风帆的角度,试图让船只尽快逃离这片诡异的水域;有的则手忙脚乱地抓起了挂在墙上的鱼叉、矮人火枪或者任何能被称为武器的东西,但他们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恐惧,清楚地表明了他们对于对抗这些传说中的深海掠食者毫无信心。
林云、佐拉、凡妮莎和八戒在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甲板上。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中,借助船上摇曳的、昏黄的灯火,可以隐约看到一些滑腻的、覆盖着幽暗鳞片的修长身影,正悄无声息地在船只周围墨蓝色的海水中优雅而诡异地游弋、沉浮。
她们的上半身依稀能看出类似暗夜精灵女性的妖娆轮廓,但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五官更加尖锐妖异,眼中闪烁着冰冷的、非人的光芒;而下半身,则是巨大而有力的、布满鳞片的蛇尾,搅动着海水。
娜迦!这些上古时期追随艾萨拉女王沉入海底、被诅咒转化的精灵,如今是无尽之海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劫掠者和灾难的代名词!
“准备战斗!背靠背,不要分散!”林云低喝一声,灰黑色的暗影与幽绿色的邪能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迅速在他双臂缠绕凝聚,散发出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佐拉也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她那柄沉重的、刃口闪烁着寒光的双刃战斧,半人马战士的本能让她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眼神锐利如鹰,四蹄微微分开,稳住了重心。
八戒则发出一声低吼,将九齿钉耙横在身前,钉耙的利齿对准了船舷外的黑暗。凡妮莎紧握双剑,身影如同融入阴影,寻找着最佳的出击位置。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预期中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并未立刻到来。那些娜迦似乎并不急于登船劫掠,她们只是如同戏耍猎物般,围绕着“海蛇之吻”号不停地游弋,用那穿透迷雾、直抵灵魂的魅惑歌声持续干扰着船上每一个人的心智,制造着恐慌与混乱。
就在这时,为首的一个娜迦女巫,从迷雾中缓缓抬起了她那覆盖着细密蓝紫色鳞片的脸颊。她手持一柄由某种发光珊瑚和奇异珍珠雕琢而成的法杖,一双如同最冰冷深海般的竖瞳,仿佛拥有某种穿透力,她的目光越过了甲板上紧张备战的所有人,最终,竟然直直地、带着一种审视与探究的意味,落在了……佐拉的身上?
那目光极其复杂,包含着冰冷的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仿佛触及到某种古老记忆般的奇异波动。
佐拉也清晰地感觉到了那道锁定在自己身上的、非人的冰冷目光。她皱紧了眉头,握紧战斧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一股莫名的不安与寒意顺着她的脊梁骨悄然爬升。这感觉,与被玛洛迪氏族战士盯上时完全不同,更像是一种……源自某种更深层次联系的窥探。
就在战斗看似一触即发、空气紧绷到极致的刹那,那名娜迦女巫却突然举起了手中的珊瑚法杖,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不似人言的嘶鸣!这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命令。
紧接着,所有围绕船只游弋的娜迦,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瞬间停止了那惑人心智的歌声,动作整齐划一,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调转方向,迅速潜入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中,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里,仿佛她们的出现,仅仅是一场集体幻觉。
只留下“海蛇之吻”号上所有惊魂未定、面面相觑的众人,以及那片仿佛吞噬了一切声音和光线的、更加诡异和令人不安的浓郁海雾。
“她……她们……为什么就这么走了?”一个年轻的地精水手瘫坐在甲板上,哆哆嗦嗦地问道,脸上毫无血色。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一种比直接战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疑惑和恐惧,笼罩了整艘船。
林云眉头紧锁,目光深沉地看向身旁的佐拉。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些娜迦此次出现,目标似乎并非简单的劫掠船只。她们最后的注意力,明显是聚焦在佐拉身上。
是因为她半人马的身份比较罕见?还是……这其中隐藏着某种他尚未知晓的、更深层次的缘由?佐拉与娜迦之间那短暂而诡异的对视,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在他心中投下了一片浓厚的阴影。
航程在一种更加压抑和警惕的氛围中继续。无尽之海所隐藏的古老秘密与未知危险,远比他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多、更深不可测。而佐拉与娜迦之间那谜一般的短暂交集,仿佛一根若隐若现的丝线,隐隐预示着某种尚未浮出水面、却可能至关重要的联系,为他们的归途增添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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