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麓,狂风卷起砂砾,如同无数细小的金针,狠狠抽打在斑驳的城墙与枯黄的驼草上。西夏王都兴庆府外,巨大的白驼石雕下,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式正在上演。西夏女帝拓跋明珠,一身玄色金线绣日月星辰的帝袍,头戴镶嵌着巨大猫眼石的金冠,面容冷峻如雪山之巅的寒冰。她手持镶嵌着绿松石的黄金权杖,立于高高的祭坛之上,身后是数百名披着五彩羽衣、手持骨铃的萨满,正随着低沉的鼓点疯狂地扭动身躯,口中吟唱着古老而晦涩的祷词。
“开——仓——!”女帝清冷的声音穿透风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轰隆隆——!
沉重的青铜大门在绞盘的转动下缓缓开启,露出里面巨大的空间——西夏皇家“白驼粮仓”!然而,预想中金灿灿的粟米堆积如山的景象并未出现。映入眼帘的,是仓底一层薄薄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粟米,其间混杂着大量被沙蛀啃噬一空的谷壳,如同腐朽的虫蜕。几只肥硕的老鼠正肆无忌惮地在霉变的谷堆上窜来窜去,啃噬着仅存的几粒还算饱满的谷子,发出“吱吱”的声响。
为首的萨满高举骨铃,猛地摇响,发出刺耳的“叮当”声,声音尖利地盖过了风声:“白驼神赐福!女帝仁德!赐肉粥三日!福泽万民!”
祭坛下方,早已排成长龙的灾民们,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几个宫人抬出巨大的木桶,里面是浑浊的、几乎能照见人影的汤水,零星漂浮着几粒煮得发胀的粟米和几根看不见油星的骨头渣滓。宫人用长柄木勺舀起,倒入灾民们伸出的破碗中。
“肉粥?!这……这比刷锅水还清!”一个干瘦的老汉捧着碗,看着里面几乎透明的液体,浑浊的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白驼赐福?赐的是沙子和耗子屎吧!”一个年轻妇人低声咒骂着,声音却被萨满的铃声淹没。
就在这时!
嗡——!!!
整个贺兰山麓的天空,猛地一暗!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道巨大无比、流淌着银色雷霆纹路的巨型光幕,如同天神展开的画卷,瞬间覆盖了整片天空!光幕之上,景象变幻!
是神国!神国那浩瀚无边的粮仓集群!
镜头拉近!一座座巨大的、由某种未知合金构筑的穹顶粮仓内部!金黄色的粟米,饱满圆润,堆积如山!不是一座山,而是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的金色山脉!那粟米山的高度,足以淹没十头巨大的白驼!粟米山之间,是如同河流般流淌的、散发着浓郁麦香的麦粒!还有堆积如小山的、晒干的红枣、枸杞、风干的牛羊肉条……琳琅满目,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富足气息!
更震撼的是,光幕一角,一个巨大的食堂内!灾民们排着队,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大海碗!碗里是浓稠得几乎能立住筷子的羊肉汤!大块的、炖得酥烂的羊肉清晰可见,金黄色的油脂漂浮在汤面上,浓郁的肉香仿佛能穿透光幕,钻入每一个西夏人的鼻孔!
“喂狗汤!”神国食堂门口,一个粗壮的汉子,端起自己那碗几乎要溢出来的羊肉汤,朝着光幕上西夏祭坛的方向,狠狠泼了过去!滚烫的油汤泼洒在光幕上,仿佛真的溅到了虚空!“都比你们党项皇帝赐的‘肉粥’油!香!”
“狗汤!狗汤!!”
“女帝!看看!看看神仙的饭!”
灾民们瞬间炸了锅!指着光幕,愤怒地嘶吼着,对比着手中那碗清可见底的“肉粥”,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
西夏西境,黑水城。
狂风卷着黄沙,拍打在戍边将士厚重的铁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一支西夏最精锐的重甲骑兵——铁鹞子!他们曾是大夏的骄傲,铁蹄踏遍河西。然而此刻,这些铁鹞子们却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他们的战马,曾经神骏的河西骏马,如今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可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将军……粮……又断了……”一个副将嘴唇干裂,声音嘶哑,走到铁鹞子统领野利锋面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兄弟们……三天……就啃了点草根树皮……”
野利锋,这位以勇猛着称的党项勇士,此刻也满脸疲惫,他望着南方那片被巨大光幕笼罩、散发着诱人光芒的神国疆域,眼中闪烁着挣扎与渴望。那光幕上流淌的粟米山、翻滚的羊肉汤,如同最甜美的毒药,腐蚀着他们最后的忠诚。
“妈的!老子受不了了!”一个年轻的铁鹞子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双眼赤红,“当兵吃粮!连粮都没有!还守个屁的边!冲!冲进神国!抢粮!抢肉!!”
“对!冲进去!”
“抢粮!!”
饥饿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这支疲惫之师最后的凶性!三千铁鹞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驱动着瘦弱的战马,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神国那璀璨的光幕发起了绝望的冲锋!
轰——!!!
就在他们即将触及光幕的刹那!
光幕之上,那流淌的雷纹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滋啦啦——!!!
无数道细密的、跳跃的银色电弧,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从光幕中激射而出,狠狠抽打在冲锋的铁鹞子身上!
“啊——!!”
“呃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铁鹞子们引以为傲的重甲,此刻成了最好的导体!恐怖的高压电流瞬间穿透铠甲,灼烧着他们的皮肉!战马惨烈嘶鸣,人仰马翻!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焦糊的恶臭!
野利锋的战马也被电流击中,将他狠狠甩下马背!他在地上翻滚几圈,头盔掉落,露出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张被电流灼伤、皮开肉绽的脸。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光幕。
只见光幕之上,雷纹流转,风沙汇聚,竟在虚空中凝结成一座巨大无比、散发着苍茫气息的沙碑!碑体由流动的沙砾构成,表面却清晰地烙印着两个铁画银钩、如同用雷霆刻就的大字:
【降者:日啖烤全羊】
【忠帝:渴毙黑水城】
字字如刀,狠狠扎进野利锋的心窝!
“日啖……烤全羊……”野利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他仿佛看到了那金黄油亮、滋滋冒油、散发着致命香气的烤全羊!那是党项勇士最渴望的盛宴!而“渴毙黑水城”……黑水城,那是西夏流放罪人的死地,黄沙漫天,滴水难寻!
“啊——!!!”野利锋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挣扎着爬起,拔出腰间的弯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向身旁那面象征着西夏荣耀、绣着白色双峰驼的军旗!
嗤啦——!!!
坚韧的旗杆被一刀斩断!白驼旗颓然倒下,瞬间被混乱的铁蹄践踏进黄沙之中!
“兀卒(党项勇士)……”野利锋丢掉弯刀,踉跄着扑到那巨大的沙碑前,双膝重重跪地!他伸出颤抖的、布满灼伤的手,抚摸着沙碑上那“日啖烤全羊”的字迹,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然后,他猛地低下头,伸出舌头,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疯狂地舔舐着那冰冷的、带着沙砾感的刻痕!沙砾磨破了他的舌头,鲜血混着沙土,染红了碑文。
“野利锋……愿为神国……牧羊犬!”他抬起头,满脸血污与沙土,泪水混合着血水滚落,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决绝,“求神仙……赏口馊羊汤!!”
“求神仙赏口馊羊汤!!”
“当狗!我们愿意当狗!给口吃的!!”
三千铁鹞子,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纷纷丢弃沉重的铁甲,扔掉象征身份的弯刀,如同潮水般跪倒在沙碑前,朝着光幕的方向,发出震天动地的、带着哭腔的哀求!饥饿,彻底碾碎了他们的骄傲与忠诚!
神国堡垒,龙北琴静立窗前,目光淡漠地扫过光幕上那跪倒一片的铁鹞子。他缓缓抬起右手,衣袖轻拂。
光幕景象切换,聚焦在兴庆府皇宫前。
西夏特使拓跋雄,一身华丽的党项官服,手捧一卷镶嵌着金边、散发着微弱檀香的金牒(圣旨),昂首挺胸,站在皇宫前的广场上,对着光幕的方向,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傲慢:
“奉西夏女帝陛下旨意!神国速借粮三万石!解我西夏饥荒!陛下仁德,特赐尔等‘丝路金商’牌匾!允尔等入丝路贸易,共享富贵!还不速速谢恩?!”
龙北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透过光幕,清晰地回荡在兴庆府上空,淡漠得不带一丝烟火气:“人间当铺,兑——‘白驼净心台’!”
指令下达!
嗡——!!!
拓跋雄脚下的青石板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下去!一个巨大的、由流沙构成的漩涡瞬间形成!漩涡中心,一座由粗糙岩石和枯骨(系统伪装)构筑的、不断旋转下沉的悬浮台缓缓升起!台面上,放着一个镶嵌着劣质金边、却布满霉斑的馕饼盘子。空气中,开始循环播放那首萨满吟唱的《党项赐粥谣》,此刻听来却充满了讽刺。
“啊——!!”拓跋雄猝不及防,双脚瞬间陷入流沙之中!他惊恐地尖叫着,拼命挣扎,手中的金牒脱手飞出,掉入流沙漩涡,瞬间被吞噬!“救命!救……咕噜噜……”
粘稠冰冷的流沙如同活物,迅速淹没他的小腿、大腿、腰腹!他越是挣扎,下沉得越快!流沙灌入他的口鼻,呛得他涕泪横流,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带着沙砾摩擦感的“顿悟”,如同电流般击中他的大脑!他不再挣扎,反而张开嘴,任由流沙灌入,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带着解脱的嘶鸣:
“本使……悟了……悟了……愿守……神国……旱厕……扫……扫……”
神国北境,那口囚禁着冰婴的巨大水晶棺椁内。
冰婴似乎感应到了遥远的西夏疆域传来的、源自污神的某种贪婪意念。它那双完全由凝固血块构成的瞳孔,猛地亮起猩红的光芒!覆盖着细小冰刃的口器,狠狠啃咬在水晶棺壁上!
咔嚓!咔嚓!咔嚓——!!!
这一次,它的目标并非棺壁本身,而是棺壁深处延伸出去的、连接着神国边界能量节点的脉络!它疯狂地啃噬着,冰晶碎屑飞溅!终于!
噗嗤——!!!
棺壁被硬生生啃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孔洞之外,并非神国的景象,而是直接连通了西夏边境那象征着国界的古老石碑——“黑水石鼓”的能量核心!
“嗷——!”污神那混合着粪池咕噜声的狂笑,仿佛穿透了空间,在冰婴识海中炸响!“乖孙!好牙口!给外公……开个门!”
一股粘稠、冰冷、散发着恶臭与无尽贪婪的黑色冰沙混合物,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顺着冰婴啃出的孔洞,疯狂地涌入!狠狠灌入“黑水石鼓”的能量核心之中!
嗡——!!!
巨大的黑水石鼓剧烈震颤!表面那历经风霜的古老铭文瞬间被染黑、腐蚀!一股不祥的、带着污秽气息的黑浆,如同脓血般从石鼓的裂缝中汩汩渗出!
“放肆——!!!”远在兴庆府的西夏女帝拓跋明珠,凤目骤然圆睁!她清晰地感应到了国界石碑被亵渎!一股冰冷的怒意直冲顶门!她毫不犹豫,猛地摘下头上那顶象征着西夏至高权力、由纯金打造、镶嵌着无数宝石、顶部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迦陵频伽神鸟的金冠!
“龙北琴!黑水城不容亵渎!!”她厉喝一声,玉手猛地一挥!
咻——!!!
迦陵频伽金冠化作一道刺目的金光,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穿越空间!带着女帝的滔天怒火与镇压国运的意志,狠狠砸向神国边境那口正在被污秽侵蚀的水晶棺椁!目标直指棺内那正在啃噬的冰婴!
金冠的速度快如闪电!眼看就要将冰婴连同水晶棺一同洞穿、镇压!
然而!
就在金冠即将触及棺椁的刹那!
冰婴猛地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只金光闪闪、展翅欲飞的迦陵频伽神鸟!它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张开布满碎牙的口器,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
“嗷呜——!”
它的小手闪电般探出,竟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那只疾射而来的金冠!如同抓住了一只扑火的飞蛾!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冰婴张开嘴,露出细密如冰刃的牙齿,对着那只象征着西夏国运、精美绝伦的迦陵频伽神鸟金冠,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金玉碎裂声,如同琉璃坠地!
金冠顶部那只展翅欲飞的神鸟头颅,竟被冰婴硬生生咬碎!吞了下去!金冠瞬间黯淡无光!
冰婴的腹部,那暗红色的冰晶纹理剧烈闪烁、扭曲!一个狰狞的、栩栩如生的狼头图案,在它腹部的冰晶皮肤下迅速凝结、浮现!狼眼处,两点幽蓝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闪烁不定!
“哈哈哈——!!”污神那癫狂的笑声,如同万载寒冰摩擦,穿透了层层空间,在神国与西夏的上空疯狂回荡,充满了无尽的得意与恶毒!
“好外孙——!!”
“此狼……当吞兴庆府——!!!”
冰婴腹中,那刚刚凝结的狼头污冰纹,幽蓝的狼眸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狼嘴微张,仿佛发出无声的咆哮!
与此同时,西夏皇宫祭坛之上,女帝拓跋明珠娇躯猛地一颤!她那只掷出金冠的右手掌心,一点如同墨汁般的漆黑斑点,毫无征兆地浮现!那黑斑如同活物,带着刺骨的冰寒与污秽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顺着她的手臂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都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呃……”女帝闷哼一声,绝美的脸庞瞬间煞白如纸!她死死盯着自己掌心那不断扩散的黑斑,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骇与……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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