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如同冰冷的绞索,瞬间收紧!
前方,是那张空白面孔中央不断扩张、散发着吞噬之力的裂口;后方,是无数毒蛇般缠绕而来的灰色丝线。陈伯年的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电光火石之间,我(非生非死的魂体)做出了决断。
带走被污染的“小铃铛”已无意义,甚至可能将更大的危险引回书店。救陈伯年……他自愿成为“诱饵”,灵魂已与那份燃烧的执念深度融合,强行中断,他可能立刻魂飞魄散。
唯一的生路,在于打破这个“噬时之域”的平衡!
我的意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空白的灵魂本质在这一刻不再是缺陷,反而成为一面完美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这片空间的规则结构——它以小铃铛残存的那点关于“等待”的纯粹执念为核心,被“噬时之物”寄生、扭曲、放大,形成了一个不断循环、汲取时间的牢笼。陈伯年那份庞大的、带着牺牲意味的执念,如同投入火堆的干柴,正在让这个牢笼暂时变得“坚固”且“活跃”。
想要破局,必须摧毁这个核心循环!
我没有试图躲避前方的吸力,也没有理会后方的丝线。而是将全部的意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我这非生非死状态下的唯一“拥有物”上——那份对“守护张楠”和“完成承诺”的终极执念,以及……我自身这空白的、未被任何“时间”或“杂念”污染的纯粹本质!
我停止了所有对抗,反而主动地、如同归巢般,朝着那张空白面孔中央的裂口,“撞”了过去!
“噬时之物”显然没料到这个举动,那裂口的吸力猛地一滞,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困惑”。它习惯于吞噬充满“时间”和“情感”的存在,而我此刻的状态,对于它而言,就像一团没有任何味道和营养的“虚无”!
就在这短暂的停滞间隙,我的魂体接触到了那片黑暗。
没有预想中的冲击或撕扯,而是一种……诡异的“融合”感。
我的空白,与那片代表吞噬与终结的黑暗,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共鸣!它们都是某种意义上的“空”与“无”!
“辨妄之瞳”在这种奇特的状态下被激发到了极限!我不再去“看”那黑暗的表象,而是直接“看”向它与小铃铛残存执念连接的那个最脆弱的“点”!
找到了!
在那空白面孔的深处,在那不断滴落的黑暗黏液后面,隐藏着一个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点——那是小铃铛关于“风筝”的、最后一丝未被污染的纯粹记忆!是陈伯年画上那个笑容的残留!
它,才是这个扭曲域境真正的、最初的“锚点”!
“陈伯年!”我用意念发出最后的嘶吼,“就是现在!想着那个风筝!只想着那个风筝!”
几乎油尽灯枯的陈伯年,身体猛地一震,涣散的眼神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光彩。他放弃了所有抵抗,放弃了所有愧疚与痛苦,将灵魂最后的力量,全部灌注到那个唯一的、温暖的画面上——阳光,老街,槐花香,还有那个举着未完成风筝、对他甜甜笑着的红色身影……
“小铃铛……风筝……好了……”
他喃喃着,身体如同燃尽的灰烬,缓缓软倒。但他传递出的那股极致纯粹、不带任何杂质的思念之力,如同最后一道纯净的光,穿透了层层黑暗,精准地命中了那个微小的红色光点!
嗡——!
整个镜中巷剧烈地震动起来!
那空白面孔中央的裂口发出了尖锐的、仿佛玻璃破碎般的嘶鸣!它与小铃铛核心执念的连接,被这来自源头的、充满爱与承诺的力量,强行动摇了!
缠绕在我魂体上的灰色丝线瞬间变得紊乱、崩断!
就是现在!
我调动起与书店基石那微弱却坚定的连接,将自身空白灵魂的力量,如同楔子一般,狠狠打入那个被动摇的连接点!
我不是在净化,也不是在对抗。
我是在……“覆盖”!
用我这片纯粹的“空”,去覆盖那片被污染的“无”!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橡皮擦过污迹般的、令人心悸的“抹除”感。
那张空白的面孔,连同中央的裂口,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它想要重新凝聚,但陈伯年那最后的纯粹念力,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钉死了那个红色的“锚点”,让它失去了根基。
“不——!”
一个混合了无数饥饿与愤怒意识的、非人的咆哮在空间中回荡。
那团庞大的、蠕动的黑暗开始疯狂地收缩、坍塌,试图收回所有力量自保。
整个镜中巷开始崩溃,两侧的墙壁如同融化的蜡烛般变形,头顶昏黄的天空裂开无数黑色的缝隙。
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从四面八方传来。
看了一眼软倒在地、气息已近乎消失的陈伯年,又看了一眼那在崩溃中依旧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锚点”,我知道,不能再停留了。
我卷起陈伯年近乎透明的魂体,如同逆流的鱼,朝着来时的方向——那面作为入口的镜子虚影,奋力冲去!
身后,是彻底陷入混沌与黑暗的吞噬。
眼前,是逐渐亮起的、属于书店的、微弱而熟悉的光。
……
噗通!
我们像是被从水里吐出来一样,重重地摔回在书店冰冷的地面上。
我(非生非死的魂体)一阵剧烈的波动,感觉比之前更加虚弱,仿佛刚才那“覆盖”的行为,消耗了我大量的本源。胸口的木牌光芒暗淡。
陈伯年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白。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他周身那圈“时间光晕”彻底消失,那些灰色的噬时丝线也无影无踪。
他付出了所有,换来了那个“锚点”的存留,以及……我们的逃离。
书店里一片死寂。
我看向那面落地镜。
镜面已经恢复了正常,映照出书店的废墟和我们狼狈的身影。只是,在镜面的最边缘,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裂纹,悄然浮现,如同一个沉默的伤疤。
结束了?
我飘到陈伯年身边,感受着他彻底冰冷的身体和空空如也的魂体。
不,还没有。
我抬起“手”,虚按在他的心口。
那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与镜中那个红色“锚点”相连的、极其微弱的感应。
他用自己的全部,为那个迷失的孩子,留下了一个永恒的“承诺”。
而这份承诺,或许在未来某一天,会成为照亮归途的……第一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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