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虽能看清部分局势的走向，却深知贸然介入的风险。直接的挑衅只会引火烧身。
他需要的是混乱，但这种混乱不能由他亲手点燃。
他要做的，是巧妙地拨动几根弦，让那些本就紧绷的势力，在相互猜忌和对某件奇货价值的重新评估中，自己乱起来。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关于无根之水和静水阁布局的情报上。
静水阁百年谋划，核心在于认知垄断，让世人皆以为其无用。
那么，打破这种认知的最佳方式，不是去宣扬它的价值，而是制造出有人似乎正秘密利用它的迹象。
一个更隐蔽、更符合逻辑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与其去买，不如去问；与其去造谣，不如去估值。
他换上了一身在星瀚商会购置的、质地不错但款式低调的苍渊界本地风格服饰。
又从储物袋角落取出一枚毫不起眼的、刻着模糊纹路的灰石符扣，贴身扣在衣襟内侧。
此物是他前两日在城西市集闲逛时随手买下的。
摊主也说不清来历，并非什么高阶法宝，却意外发现能轻微扰乱自身灵力外溢的特征，配合他刻意调整的疲惫神态，正好让他看起来更像个灵力斑驳、为生计奔波的本地散修。
随后，他没有去任何可能被高度监控的顶级商会，而是前往了城中几家信誉卓着、业务范围广泛的中型拍卖行和专门的材料鉴定行。
他并未携带任何实物，而是以一个替某位脾气古怪、要求苛刻的雇主寻找特殊材料的采购中间人身份出现。
在第一家鉴定行，他拿出了一份清单，上面列着几种看似毫不相干的材料。
他先是详细咨询了两种材料的市场行情：“碎星砂，用于布置某种罕见空间阵法的辅材，近期的存量和价格如何？是否有稳定的大宗买家？”
他又指着下一项：“还有这百炼青金，一种经过特殊提炼、能承受极端灵力冲击的金属，最近可有高品质的货源出现？”
鉴定师一一作答，显得颇为专业。王生息认真听着，不时点头，仿佛真的在为雇主仔细评估。
在谈话即将结束时，他才仿佛顺带一提般，指着清单上最后一种材料，状似苦恼地问道：
“大师，至于这凝阴寒露……实不相瞒，我家主人对此物要求极为特殊，说是需要它来中和某种新得奇物上的炽烈阳煞之气，还指定了必须是近期从特定源头流出的才行。
您见多识广，可知此物如今市价几何？或者说，最近可有哪方势力在大批量寻找或出售类似特性的东西？”
鉴定师闻言，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凝阴寒露之名，老夫只在古籍残篇中见过寥寥数语，与传闻中的无根之水特性略有相似，但向来被视为无用之物，市面罕见流通，更无所谓特定源头与近期流出。
至于中和阳煞之效，恕老夫孤陋寡闻，未曾听闻。客官的这位主人所求，恐怕是异想天开，此物并无实际价值可言。”
王生息露出果然如此的失望表情，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是这样。多谢大师解惑。若您日后偶然听闻此物的消息，还望不吝告知，我家主人必有重谢。”
他留下了一枚刻有临时联络符文的普通玉佩，这玉佩并无特殊之处，难以追踪来源，随后便告辞离去。
随后，他又用类似的方式，拜访了另外两家规模相当的商行或拍卖行的鉴定部门。
每一次，他都以不同的侧重，询问清单上的材料，但最终都会将话题引到凝阴寒露及其能中和阳煞、需特定源头的特性上，并留下联络方式。
做完这一切，王生息便如同一个普通的散修，重新回到了城中人流最密集的地方。
他没有刻意去打听自己散布的消息是否生效，而是像之前一样，找了个街角的茶摊坐下，要了一壶最普通的粗茶。
他看似在悠闲地观察着过往行人，实则将敏锐的感知铺开，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每一丝不常有的气息。
他注意到，几个时辰前还算平静的坊市角落，此刻似乎多了几道鬼祟的身影，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像是在寻找什么。
几个原本在闲聊的、衣着明显属于某个中等势力的人，在低语了几句后，行色匆匆地分头离去。
他还听到邻桌两个消息贩子压低声音交谈，提到了某种阴寒之水、好像不止一家在问、价格似乎有点松动等字眼。
这些迹象虽然零碎，未必都与他的行动直接相关，但它们共同指向了一个趋势——水面之下，已起了波澜。
那些被他触动的势力，似乎已经开始行动了，哪怕只是试探性的。
王生息脸上不动生色，心中却有了大致判断。
他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需要这些微妙的变化，就足以推测，他投下的石子，可能已经激起了预想中的涟漪。
至于这涟漪会扩散多远，引发多大的风浪，还需观察，但这已足够。他要的，本就是这风雨欲来的气氛。
他平静地喝完杯中的茶，将几枚铜子放在桌上，起身汇入了熙攘的人流。是时候去为真正的入场做准备了。
距离盛典报名截止，只剩这最后一天。
王生息没有休息，而是再次出门，直接去了城西的二手灵兽交易市集。
他需要一个足够快、足够隐蔽的代步工具。盛典秘境广阔，若真有什么变故，逃命的本事必须要有。
城西的市集比百草园更加混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一个身材佝偻、脸上带着刀疤的散修，面前放着一个用黑布罩着的笼子。
王生息走上前。“要看货？”刀疤散修声音沙哑。
王生息点了点头。
刀疤散修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看一次，三枚黄品灵石。”他晃了晃手中的钱袋，“别怪我规矩多，这年头光看不买、浪费时间的穷鬼太多了。验验你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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